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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纪书城 > 红昭愿:陌上花开缓缓歌容缓容华 > 第十一章 奇花出胎呈矞皇
 
陈先生究竟书生意气,并不晓得出阁的大小姐在平州的分量,尤其是在现任城主心中的地位。

众将的关注也不在此处。一位坐在稍后方向的成将军向容缓拱手起身,道:“这位姑娘,请问大小姐的密报中,可曾提到是如何确证那三万人战力的?”

容缓还礼,道:“高阳城内的种种,夫人在半年前便已知悉。那三万杂军进驻高阳城一月之后,为扬名立威,曾出兵围剿附近山中不足三千人的匪众,尽管自称大胜而归,但若是有心打听,必能从山下附近的百姓口中听得到那日的战况,三万人马,被山匪戏耍于群山之间,丢盔卸甲,狼狈不堪。”

成将军掉转目光:“陈先生在那边停留了许久,可曾听闻过此事?”

陈先生拂袖冷笑:“成将军左右也是军中人,听到这‘大小姐’三字,便成阿谀奉承之流了不成?”

“这一点不重要。”容华淡淡道,“成将军方才所问,也是本城主想要知道的。先生此去数月,有泰半的时光放在梁州边境,是否听说过高阳城三万杂军兵败于山匪的消息?”

陈先生一张文人面孔已颇不好看,僵声道:“禀城主,陈某并未听到,且陈某怀疑这则讯息的真伪。”

容华:“理由?”

陈先生:“三万装备精良的官兵,面对三千乌合之众,焉有失败之理?”

成将军:“先生熟读史书,难道不曾读过官渡之战、淝水之战么?”

陈先生:“将军这是拿谁与谁来比?山匪与列位先贤么?”

成将军:“成某不懂什么先贤,却晓得用兵之道贵在千奇百变。论及乌合之众,三各府府兵组成的杂牌军又何尝不是?”

这位成将军的口舌底子不弱呢,此前却少见发言,想来今日有些被陈先生怒到。

“这位姑娘。”陈先生再度将目标对准容缓,“出阁的大小姐已然是安州城主夫人,所谓嫁夫从夫,无论向各方派出多少密探,所获俱已无法为我平州所用。同样,无论有多少密探禀报消息,均非自身所听所见,陈某却是亲自去了高阳城,坚信亲眼所见之实,倘若姑娘你除了一些道听途说别无其它铁证,还请莫再随意插话,耽搁议事进度。”

容缓偷乜了城主阁下一眼,道:“先生,亲眼所见未必便是事实,就如先生最擅长的九宫八卦,讲究得便是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否则又如何以假乱真,如何以虚成实?”

陈先生脸色一冷:“姑娘又哪里懂得九宫八卦的玄妙?在陈某面前,还是莫要随意涉及此类话题为好。”

她福了一福:“容缓班门弄斧,惹先生不快了。”

“成某记得大小姐当年也是精通各样阵法的排布。”成将军声嗓高远,“容缓姑娘既得大小姐悉心传授,不知可曾有所涉猎?”

她赧然:“容缓愚钝,只从夫人处学向两三个阵图。正想趁今日机会,向精通此道的陈先生请教一二。”

陈先生蹙眉:这小女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插进话来,城主何以不加喝斥?

“缓缓。”城主大人话是发了,但语声温和,依然未在喝斥,“本城主的议谈会是为集思广益,互通有无,你既然有心向陈先生求教,不妨当场画幅阵图出来,请先生从旁指正。”

成将军扬眉一笑:“大小姐的才识韬略天下尽知,名师高徒,大小姐教出来的缓姑娘定然也是学识非凡。以末将之见,不如陈先生和缓姑娘同时构图画阵,看哪一位的阵法当得起‘神机妙算’这四个字。”

容华点头:“这倒是个好提议。”

陈先生眉头锁得更紧。

容缓秀眉浅颦:“当众构图么?这可妥当?”

“有何不妥?”容华问。

容缓忧心忡忡:“倘使容缓侥幸赢了先生一局,岂不令先生难堪?先生若拂袖离去,容缓岂不害城主痛失贤能?”

陈先生目染怒意,寒声道:“你也太小瞧了陈某。你若当真能赢,陈某只会说天外有天,又怎会拂袖而去?”

“如此便好。”容缓长舒口气,“有先生这句话,容缓便能够放心小赢一局了。”

陈先生的面色,已然可以铁青形容:“备笔墨!”

容华将侍立门外的容保传来,道:“去本城主的书房取几张上等的明州纸,为二位的比试助兴。”

旁边的方先生眼看眼前这等形势,了然于胸,于是自告奋勇,愿当两位参赛者的发令官,以一炷香的时辰为限,谁能在其间构图完毕且阵图精良者为胜。

不多时,容缓与陈先生各自端坐案前,执笔蘸墨。

一炷香的时辰过去,容缓先一步停下,陈先生也志得意满地落下最后一笔。

两幅阵图被高高悬挂在芝兰轩的正壁上,众人上前围观。

“方先生也是个中行家,不妨替本城主看上一眼,两图的图阵,哪一位略胜一筹?其他人也可直言评点,以助他们二位进益。”容华道。

方先生定睛望去,着实吃了一惊。陈先生是自己的同门师弟,对其学识才华最是了解,画出如何玄妙的阵图都属情理中事,但这容缓姑娘小小的年纪,落笔怎有这等的力道气魄?架构怎有这等的恢宏沉定?相比之下,虽则师弟的阵图变化无穷,玄奇精妙,却只如纸上谈兵,隔靴骚痒。

“缓姑娘这幅阵图是根据平州与安州交界地形所绘么?”尚将军讶声问。

容缓颔首:“正是。”

“好!”尚将军高声称赞,“缓姑娘这张图真真实用至极,一旦我平州与安州开战,届时只需要根据敌我双方兵力的部署稍作调整,即可应用实战。”

成将军也点头:“缓姑娘的构图依据实地绘就,又据实战构成,这才是符合战场所需的阵图,成某钦佩之至。”

容缓浅笑:“两位将军谬赞。”

陈先生的视线,瞬也不瞬地落在容缓的阵图上。不过是一幅依据阴阳八卦构建所成的阵图,其间方位变化也尽在八卦范畴,但是,小姑娘的这幅图,他无论如何也画不出来。因为,地形、兵力、距离,自己都知之不详,难以精而确之。所以,尽管自己的阵图宏大华丽,却百无一用……输了。

“缓缓,你输了。”容华不疾不徐,摇头:“你的阵图与陈先生的并列一处,格局明显局促,陈法的排布也略显稚嫩。还不向陈先生行礼?请先生好生指教。”

“是。”容缓走到陈先生面前,双手平端,袖高过顶,“容缓方才无知狂悖,请先生见谅。”

陈先生默然良久,突地长立起身,回以同等大礼:“陈某的阵图来自书卷,华而不实;姑娘的阵图缘自实地,易成难攻。这一回,是陈某输了。”

方先生打量容缓一眼,淡哂:“还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媛姑娘若非是城主长姐的高足,老夫倒很愿收一个关门弟子。”

容缓嫣然:“方先生若不弃,容缓愿时时到先生座下聆听教诲。”

居然被你拣了这么一个大便宜?容华心中大嗤:这位方先生看似温润,实则拒人于千里,除却当说当做的,从来少有动作,如今主动提出收容缓弟子,着实纳罕。不过,这怎么也算得上今日的额外收获了,回头还须向小丫头讨还此人情才好。

陈先生自识不足,方先生收得高足,今日议谈仍无结果,另择时日。

容缓却不信容华口中的“另择时日”。

“请问城主,安、梁两州结盟是否已然破裂?”回到书房,她在翻阅报章之前,突发此问。

“何以见得?”容华反问。

“议谈多次,至今不见可行方略出台,一次次的议谈更像是一次次演练,为了制定多套方略随时备选,若非安、梁结盟未成,城主怎会如此悠闲?”容缓答。

容华一笑。

容缓颦眉,着力体察着此笑中的意味。

“你消失了,安、梁又如何结盟?”

她一怔:“安、梁结盟,是利益使然,与容缓何干?”

“确是如此没错,但送一个美人给梁州那个性好渔色的城主,是安梁之盟的开端。”

所以,梁州等不来对方将许诺的人送上门来,或许仅仅是为了维护一下自己的颜面,也不可能全无发难。

“不过,如你所说、梁之盟是利益使然,当下此盟未成,不代表今后永不结盟。”

容缓认同。

容华欣然而起,一双灿眸含笑凝视,道:“本城主向来奖罚分明,你今日达成期许,不负本城主所托,本城主要好好奖你,想要什么?”

她忖了忖,道:“城主给什么,容缓便要什么。”

他忽发奇想:“本城主认你做义妹如何?”

“……”她眸光沉定,未语。

他冁然而笑:“义妹可以不认,义妹该享有的规格给你无妨。”

城主的心情,恰如当空春日暖阳,格外明媚晴好。因为,容缓没有点头做他的义妹。

从这一日起,“缓姑娘”三个字,位同城主府小姐,一应丫鬟仆役,见容缓当行大礼。

梁广听说后,越发愁眉不展:照此情势,叶家小姐早晚必受委屈,自己如何对得起大城主临终托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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