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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纪书城 > 红昭愿:陌上花开缓缓歌容缓容华 > 第六十二章 沙场点兵天下声
 
如果容华来到青州城,你会怎么办?

事实是,容华不会来到青州城,容缓不会再回平城。

此生相见之日,或许是战场,或许是谈判案的两端。若非兵戎相见,便是各有立场。而如今的容缓,需要思量的事情太多,无暇瞻望那样的未来。

“缓缓!”莫仇大踏步而来。

容缓抬眸:“情形如何了?”

“青海军的贺将军仍然在闹,天海卫的方将军也不依不饶,两边的人也越聚越多,情势越发恶化了。”

容缓面无波澜:“储运之如何?”

莫仇颔首:“这一次当真要夸一夸他,如果不是他在中间尽力斡旋,两边的人恐怕早已动上了手。”

容缓浅笑:“雷光与莫知名现在何处?”

“两人至今都没有出现。”

“在等我?”容缓眸心一闪,“那么,我是该出现了。”

兰慧正在旁搅拌着一碗甜汤,闻声蹙眉:“你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再危险的地方我们不都曾经历过?”

“那不一样。”兰慧看她已然开始裹上披风,戴上帷帽,不由急躁起来,“在战场上,我们有千军万马保护。现在你可是要对着一群说开打就开打的武人,万一那些人打红了眼,你岂不最是危险?”

容缓披戴停当,道:“不会。”

“什么不会?那些可都见惯了血的汉子……”

容缓一只手放在兰慧姐姐肩膀,平静道:“我不会让他们在我的地盘逞凶斗狠,任意妄为。”

兰慧一怔,叹了一口气:“我总是忘了你是容缓,但还是要一切当心,莫仇,你且不可离开缓缓一步。”

莫仇连连点头,猛拍胸脯。

容缓眸心含笑:“兰慧姐姐再做一碗酒酿汤圆给缓缓,我回来要吃。”

兰慧无奈:“好好好,我会安心做些点心给你,你无须为我的心情担心,自己万事小心才对。”

容缓嫣然:“我出门了。”

*

天海卫与青海军于青州城外对峙已然近一个时辰。

早膳过后,容缓在赶往校场的路上,迎面莫仇来报,天海卫与青海军因校场使用权之事发生争执,如今正在校场吵得不可开交,两边的人都是越聚越多,已有对峙之势。容缓听后,不进反退,回到府中后,命莫仇前往观望,向她禀报事情进展。

在此之前,有关天海卫与青海军兵士摩擦口角之事,她已然听了不少,尚在思量调和之道,这一次居然演变到校场对峙。

她没有急于出面,一是要试一试各方的才干,二是要使矛盾全部凸显,以便一次性根除,趁机解决,否则后患无穷。

“缓缓,你看前面,就在那边!”莫仇来到车前掀开车帘,指向校场当央,“如果不是储运之在中间费力劝说,两边怕早已血光相见。”

容缓探出车厢,站在车上望向那方,目测了一下两方人数,还好,两方总人相加也不过是千余人,代表两方中理智派的将士占居多数。或者,这只是两方派出的试水人马,试一试她容缓的处事之道。

“把车赶过去。”她道。

莫仇吩咐后方侍卫严阵以待,而后将车夫替下,自己亲手执缰驱车向前。

那方局势,当真已然势同水火。

青海军一方,以贺田为首。天海卫一方,以一位姓方名雄的将领为首。两人从维护己方兵士开始,开始还秉持据理力争,话不离题,但吵着吵着,随着嗓音渐高,声势渐大,演变成了互相攻讦,为吵而吵,为骂为骂。

“你们天海卫算得什么东西?不过是咽着天海军那点声威张声势下饭的西贝货,我们青海军可是堂堂正正的王牌之师,当年与那天海军一南一北,并驾齐驱!”

“啊呸!说这话前,你先去打听打听胡州军在百姓中的名声,我们天海卫在天海军出现之前已然在叫天海卫,你们青海军又是什么时候与天海军齐过名?不过是在声名狼藉的胡州军中还算要几分脸面,就自以为是王牌之师,真个是马不知脸长!”

“你们天海卫……”

“你们青海军……”

两方的主将这般诋伤,两方的兵士们也不相让,各自七嘴八舌,抛出去的话没有一字动听,也没有一字不想杀死对方。

储运之带着一队精卫横亘两方人中间,一边苦口劝说,一边指挥设阵,阻隔两方人马发生任何肢体接触。

活学活用,恁快便能运用自如了呢。容缓对这位储公子刮目相看,命莫仇直接将车赶进那两方人中间。

“主上到——”莫仇一声灌满内力的大喝,截断了诸多噪音。

登时,鸦雀无声。

他们看着这位乘车而来的女主上,心思虽各异,却不知道一个女子在这种当下能做何事。

容缓立于车上,扬声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准备做什么?同室操戈么?将你们的战刀挥向同属于青州城的兄弟?”

贺田疾步上前:“主上,此事……”

“主上!”方雄也冲了过来,“属下……”

“两位将军。”容缓俯视二人,“你们都认为理在己方,都认为自己是被对方激怒才会奋起自卫,可对?”

“主上!”方雄矮身单跪在地,“属下并非不知道自己有错,但属下当说的话还是要说,这青海军的人欺负我天海卫的兄弟不是一日两日,倘若不是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属下又怎会与他大吵到这等地步?”

“你少在此满口胡言!”贺田向容缓行过一礼后,向着方雄目眦欲裂,“如果不是你太过护短,为你的手下斥大骂我青海军的兄弟,事情又怎会到了这一步?”

“看来,二位也知道这一步很不好?”容华问。

贺田欠身:“天海卫处处诋毁我青海军,青海军兄弟自然是要反驳一二,不料如此就结下了一些怨气。今日事情的起因也是如此,他们……”

“放屁!”方雄大骂,“你在主上面前装得如此人模人样,适才那嚣张跋扈的模样哪里去了?今日,我天海卫早早就申用了校场,一直在训练之中,你们的人成群结队的前来阻扰,难道这也是因为我们说了什么?”

“若非你手下人如你这般出言不逊,青海军兄弟为何要从中阻扰?”

“你这个信口雌黄颠倒黑白的伪君子,是你……”

“两位。”容缓道。

“是你们处处挑衅!”

“是你们横加阻扰!”

“两位?”容华道。

“是你们……”

“是你们……”

“两位!”容缓倏地将帷帽掷出,目色如锋,声如裂帛,声声字字聚成一把冰冷的巨剑,赫然将所有杂音噪声断为两半,“你们是当我不存在么?”

贺田、方雄当即僵住。

容缓扬首望向两方将士,清越扬声:“本主上知道,你们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极有道理,都认为自己受了委屈,都认为错在对方,都认为对方不可理喻。或许,你们是对的,你们听了一些闲话,受了一些委屈,心中不平,欲得申张。可是,你们晓得问题的症结在何处么?今日校场之乱的病灶在哪里?你们可有想过?”

被她方才那一记雷霆之势给震住,兵士们自是不敢应声。

“问题的起源,在于你们从来没有把对方当成自己的兄弟!”容缓手臂张开,“你们中,无论来自天海卫,还是青海军,如今所护卫的土地,所效忠的主上,都是一处一人,已是一家兄弟!”

她眼尾示意莫仇将车向兵士们中间赶去。

“你们所在的土地,叫做青州。你们所效忠的主上,是我容缓。无论你们先前有过多少的辉煌抑或落魄,都已然成为过去,你们汇聚此处,已成一家,你们共享一名,即为‘青州军’!”

她冷肃的双眸从一张张年轻的面孔上掠过,声音也极有力地送进每人耳内:“一家人,有人犯错,错待了自家兄弟,自然要罚,但当面可以讲理,过后可以倾诉,更可以将问题递与你们的将军,让你们的将军送到我的案头。有过必纠,有错必当,此乃军中铁规。我容缓治军宽严相济,但军中凡有苛待自家兄弟欺凌弱小者,军棍五十起,绝无宽纵!”

兵士们受此语触动,心中震颤,各自面上戾气消褪,只剩专注倾听。

“今日,你们无论是对是错,是据理力争还是无理取闹,如果你们将对方当成一方水土上共食一锅米的家人,将来战场上同生共死的同袍,就会晓得事情有更好的解决方法,而不是动辄付诸于谩骂、诋毁、污辱甚而拳头。”忽然,容缓抬了抬手,示意莫仇将车停住,而后跳下地来径直走向一方。那处有一个年纪不过十一二岁的娃娃兵。她取了手帕,擦去其上两道显然被投掷来的石砾划伤的血痕,转过来身,已是怒意凛然。

“你们没有看到这么小的孩子么?你们入伍从军,固然有为谋生者,有为出路者,但既为军人,保护弱小即是天职。倘若一味带凶斗狠,与江湖门派有何两样?”

兵士中,有人惭然垂首,有人为之动容,一双双望向容缓的眼内,尽是崇拜。

“主上。”有一年纪过了半百的老兵上前,讷讷道,“我……小的错了,请主上不要生气。”

有一就有二,立刻又有人道:“小的错了,请主上原谅。”

“求主上原谅!”

“主上,小的们知错了,请您原谅!”

兵士们跪地一片。

此情此景,莫说他人,连一直跟随在容缓左右的莫仇也被震撼:这当真是缓缓?是那个从雪屋被抱出的缓缓?是在什么时候,她变得如此强大,如此强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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