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吃了！”清言的声音十分严厉，望着眼巴巴的青柏，她的拒绝堪称冷酷。
但这怎么能轻易打消大病初愈胃口大开的青柏？
“阿姐，我都十四岁了，可是你看看我身上这肉，只怕连三两都没有！就我这小身板，日后怎么给阿姐撑腰啊？阿姐就让我再吃一碗，就一碗，行不行？”青柏就差摇尾乞怜了。
“不行！”清言却铁面无私，坚决不肯给他再吃了。“你喜欢馄饨，中午阿姐还给你做。但是现在不能再吃了，听话，你身子太虚，胃也空了太久，一下子吃这么多东西可不是好事。”
“阿姐，这才多点东西！这么小小的一碗，都不够给我肚里垫底的……阿姐，真的不能再吃了吗？”
“不能！”
“……好吧，那中午，能吃两碗吗？”
青柏极力的讨价还价，却再次得到了无情的拒绝：“不能！”
孟老夫人到时，听到的便是姐弟两个的争辩声，不知为何，她竟没有像往日那般觉得不耐，反而听得入了神，直到屋里分出了胜负，她才恍然惊觉，抬脚走进了屋中。
“老夫人来了。”
秋嬷嬷的声音在院中响起，清言挑了挑眉，这才站起身来，准备出去迎一迎——诚然她对这老妇人没什么好感，但孟老夫人毕竟是她名义上的祖母，她若不想惹些不必要的麻烦，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说话间孟老夫人已经走进屋来，她看着躺在床上却恢复清明的孟青柏，浑浊的双目微微一亮，继而，才看见了站在一旁的孟清言。
对孟老夫人这个注视的顺序，清言看得一清二楚，不过，她也没将人家当亲人，人家忽视些便忽视呗，倒省得她白受了好意再心中不安了。
不过，想到曾经的“孟清言”怀着满满一腔孺慕之情，却每每被忽视的这般彻底，清言便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虽然如今的三丫头与以往不同了，但孟老夫人还是下意识地越过了她，径自走向床前。
见青柏挣扎着要向她施礼，孟老夫人赶忙道：“乖孙儿，躺着勿动！你方才大病初愈，这些礼节就免了，等你全好了，再给祖母多请几个安不迟。”
青柏点点头，看了看一旁沉默的阿姐，他也忍不住想叹气。
从小他便疑惑，祖母对他还算慈爱，可为何对阿姐就那般疏离？
明明祖母对四姐七妹等女孩也很疼爱啊！
这两年他才看出点眉目，原来祖母不喜他的娘亲，这才看不上娘亲生的孩儿，只因自己是男孩子，祖母才对自己略微优待一些。
可相比二哥与四弟，他在祖母心中的地位还是差远了。
不过这也不要紧，他可聪明的很，若论讨好祖母的本事，二哥与四弟那是拍马都不及他！
只恨他原来身子不好，常年缠绵病榻，施展本领的空间实在是太小了！
青柏扬起那张瘦削的小脸，露出欣喜又亲近的表情，用那仍旧粗噶难听的嗓音缓慢地道：“祖母，孙儿好想您！”
虽然这句话破音严重，但对孟老夫人的冲击效果却十分可观，只见老妇人眼眶发红，望着孙儿那苍白憔悴的面容，几欲掉下泪来：“好孙儿，祖母……也想你……”
孟老夫人这话说的有点艰难，一看就是平常不善表达的缘故，只不过面对差点死掉的孙儿，她那些埋在心底的情绪便都泛了上来，这才回了这么一句关切的话。
青柏咧开嘴笑了笑，又努力抬头看向清言，操着破锣般的喉咙道：“祖母，这回多亏了阿姐，要不是阿姐及时回来救了孙儿，只怕孙儿以后再也见不到您了！”
听着孙儿撒娇般说完，孟老夫人这才看向床边的少女。
见少女并未因此立时向自己行礼，她皱了皱眉，但也没说什么，只是重新看向了青柏，慈和地道：“也是你命不该绝，否则，就是神仙来了也救不得你。”
见青柏还要再说，她拍了拍青柏的手，不容置疑地道：“好好歇着，早点好起来，等你祖父回来，看到强壮健康的你，一定十分欢喜。”
孟老夫人强势地说完，这才看了看清言，然后走向了外面的正厅。
清言给了青柏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便随着走了出去。
孟老夫人落座之后，张口便道：“你要将柏儿送到哪里去？”
清言也不客气，自动坐在下首的椅子上道：“自然是朱雀庄。那里距离虞都不远，但又有些距离，乃是休养的最好处所。”说到这里，清言露出一丝讽笑，望着孟老夫人道：“当初，您不就是因为这个，才让我娘在那里‘养病’的吗？”
不等孟老夫人沉着脸呵斥出来，清言赶忙接着道：“若府中真的获罪，青柏自然是逃不掉的，不过，若只是虚惊一场，他在那里也可以免去担惊受怕，毕竟，他现在的身体可不能坐牢，否则，必死无疑。”
清言将话说的这般严重，孟老夫人便顾不得其他，她收起怒容，沉思了一会儿，才冷声道：“柏儿的身体，能经得起车马颠簸？”
清言笑了笑，“自然经不起。不过，那要看谁在他身边护理，若是我，他便经得起！”
孟老夫人皱了皱眉，却并未反驳，顿了顿才道：“那你们便走吧。”
清言点点头，对孟老夫人这么轻易就答应，还有点意外。
不过，姜还是老的辣，只听孟老夫人接着道：“将梧儿槐儿和清芝清荑清莜都带走。”
见清言露出诧异的神色，孟老夫人叹了一口气，第一次直视清言，且目中竟有哀求之意，道：“你是定北侯府的嫡长女，他们都是你的弟弟妹妹，你……要护着他们，能做到吗？”
清言当然能做到，但问题是，她有必要为这个老妇人当苦力吗？
她可没忘记，就在昨夜，孟青荑还谋害不成恶人先告状，试图叫孟老夫人惩罚自己，而那孟青芝，对她也是毫无姐妹情谊，这样的妹妹们，她犯得着为了她们辛苦流汗，甚至流血吗？
看着少女迟迟不答，面上的不乐意明晃晃毫不掩饰，孟老夫人沉了脸，冷冷地道：“否则，你和柏儿便也别走了，就在这府中听天由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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