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相忘于江湖
那美丽的天，总是遥不可及。
有粒种子，埋在满地污泥下面。
每天，太阳升起复又落，埃俟星离了谁都转。
也许，某些人的消失，能让星球转的更快一点。
从鬼仔办完小胖子的任务，“老爹”，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出现。
接连几天，偌大的院子里，鬼仔一个人正常的生活。
白天，换上破旧的衣服，出去乞讨。晚上拿着易卖的小商品，去夜市烧烤摊推销。
鬼仔自律的进货，记账，存钱，吃饭，睡觉……
第八天早上，鬼仔照常吃完自己煮的清汤挂面，给两只大獒犬，扔了几只白条鸡。回屋正准备换上工作服，出去乞讨时。
角落的阴影里，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小子，你很不错！”
“谢谢您夸奖！”
一口香烟喷雾，从角落飘了出来。
“你不和其他的小崽子一样，没想过要逃走？”
逃走？能逃到哪去？！
转一圈，还不是再回到这些人手里？
“我为什么要逃走？这里是我的家。”
“哈哈……小子，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特码的，咱们这样的人，有家吗？！
都不知道从哪来的，又要向哪去。给你个家，你特码敢要吗？！”
“我老爹，他……怎么了？”
“嗯，你老爹的骨灰，已经撒进黄金江了。”
“你是新的老爹？”
“是。不过，我可当不了你的老爹。”
“那我以后，跟谁的线？”
“你谁的线也不跟。我们这的庙小，压不住你个真鬼仔。我们把你转出去了。”
“喏，这是你转让费，两千块钱，你自己拿着，我们也消受不起。”
“那叔，您能用这两千块钱，帮我买五十斤牛肉和烧纸吗？
我太小，买这些东西，容易让人起疑心。”
“买黄纸烧给你老爹……可你卖肉干啥？”
“咱们爷们，做事有点绝。到了底下，要是有那么几个，不瞑目的恶鬼们找我老爹算账。
就让这牛肉，替了我这五十来斤，先紧着他们啃。我也算，还了老爹救命的恩情。”
“吆，小子，讲究！还是小瞧你了！
这件事没问题，咱们这行，难得出你这么个有情有义的！
不过，别叫我叔，我命薄，担不起！”
“那谢谢您！这几天，我出去工作挣的钱，给您拢一下？”
“不用，你把账款放在这就行，等明个送你走了，我再自己拿！”
“谢谢您信任！也麻烦您受累了！”
“哈哈……”
商富市，黄金江。
俗的不能再俗的名字，可却是天祐国的经济中心。
夜晚霓虹闪烁，没了白日里的人急马慌。
金钱的流转渠道，从白日里的上半身，来到夜晚的下半身。
一座很新的大桥，却基本上人迹罕绝。
因为过了桥，就是整个商富市的墓地。这里是金钱转换的，另一个渠道：从地上兑换到地下。
躺在墓地里的，能不能花到冥币不知道。但上面的人，反正是坚持兑换。
鬼仔，拖着一个破旧行李箱，在桥边停下。
身后，依旧是隐在黑暗里的声音响起。
“这就是，你老爹救起你的地方？”
“嗯，我老爹说是。”
“从这个鬼地方来的，你特码还真可能是个鬼仔。
干咱们这行的，甭管咋死，都得扔进这黄金江。
就是为了特码的，说不定哪个王八蛋，喝了这黄金江的水，咱们好投胎！
你在这里，给你老爹烧纸，也算是全了这段情意，有始有终。”
“那您在这等着，我下去了？”
“嗯，你不用管我。我就是好奇，跟着你来看看。没想特码的发牢骚。”
鬼仔沿着防潮堤，很是吃力的拖着箱子，小心翼翼的往下走去。
在江边，一块凸起的大石头上，慢慢拉开箱子。
摆好贡品，点上香，烧了冥币……
一块一块切好的牛肉，被小手轻轻的丢进江水里。
一边低吟似的念叨。
“你说，你喜欢吃啥不好，非得爱吃牛肉？
这玩意多贵！要不是他们卖了我，都供不起你，一次吃这么多！”
“啥？！你就爱吃地上跑的？你眼馋人家有腿啊？！
地上跑的还羡慕你，光溜溜的水里游，自由自在。随时，就能来一场，说干就干的聚会呢？！”
“别唧唧了，我要走了……咱们俩，也不能在一个地一起常待着。要不然，让人一端一锅。”
“行了！你当初着急救我，深更半夜，这荒山野岭埋死人的地方，有活人就不错了。
还顾得上人家是干啥的？人家好歹，也是救了我一命。”
“你可别再跟着我，我都不知道，自己要被送到哪去。明天一早就走！”
“能不能，学着大人们一样，洒脱点？！
叫，相忘于江湖！我走了……”
黑夜无声，一人含糊低吟，江水呜咽回应。
人生如流水，几个能逆行？还是身不由己，顺水逐流的多。
至于流到哪里？谁特码的知道！
二十分钟，不长也不短。
当鬼仔收拾好行李箱，没有犹豫的转身时。
一直平静的江水里，突兀的溅起一个大浪，将鬼仔淋了个浑身透。
旋即，复又归于平静。
一如往常的水面下，仿佛有什么东西，逐渐远去不再。
“你还哭了？”
“刚才，起了一个浪，没躲开，全身都被打湿了。”
“我糙！你特码的就是邪性，烧个纸，都能给你回个响！
我今天晚上，就特码的不该来，还是太年轻啊……”
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鬼仔，把一切都收拾妥当。
换上一身高仿衣服，整理的干干净净。换个公司干活，一切又得从头做起，得先给人留个好印象。
一辆四十尺高柜集装箱运输车，鬼仔，被扔进了箱柜里。
鬼仔想起昨晚，那人说的话，自己还是太年轻啊！
该特码准备点吃的啊！
明显，这是要出海，走长途啊！
集装箱里，鬼仔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陆陆续续大半天后，十二米长的集装箱门，再也没被打开过。
算上自己，一百零九个孩子，没有一个超过十岁。
适应黑暗后的鬼仔，默默勘查着周围的一切。
对于，在火车站的地下公司，还是被转卖到，其他类似的见不得光的地方。
鬼仔管不了，只要自己不被灌傻子水，或者挑断手脚筋。
干啥，鬼仔都无所谓。
可像送瘟神一般，被转手的鬼仔。
却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换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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