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力不能代表一切，美国总统都能被人枪杀，何况他一个黑道人物，打打杀杀难免跟人结仇。其实，他进入黑道后就能预想到有这个结局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出来混，早晚是要还的。”我一边吸烟，一边说，说完我看了一眼琼玉，琼玉的眼睛正盯着我，我看见她的眼神里有无数的哀怨。那是一种在人间不常见的哀怨。
“晚上，王九州请客，有没有叫你？这老小子还行，没有忘了我。”周铁成道，我看着周铁成自我感觉良好的样子，突然觉得他很可怜，于是我看着周铁成模棱两可地笑了笑道：“他刚给我打完电话，还有谁啊？他怎么想起来请客。有失他封疆大吏的身份。”我说完，周铁成脸上感觉良好的笑容突然僵硬在半空中。
下午，我们在店里帮着几个店员和张莉莉应付下午蔬菜销售的小高峰。雅鱼和甄琴站在收银台里收钱，琼玉抱着牧童慢慢地从小仓库里把蔬菜框移出来，赵铁成心思重重地给顾客装蔬菜。
李杰和王晨突然满头大汗地从外面跑进来。李杰看了一眼店里，他突然笑了“又是那帮狗日的造谣，说有人把西门町砸掉了，我还信以为真了，真傻。”李杰说完，大家都开始恢复到前面的姿势给顾客称菜。我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李杰，我看着他的笑容就知道他是在撒谎，在云城谁都知道，西门町的城市菜篮子蔬菜店的背景很深。李杰看见大家恢复到原来的状态，他给我使了一个眼色。我脱掉手套，让店员接替了我的位置，走过收银台时，我轻声对甄琴道：“我出去抽支香烟。”我走出门点燃香烟，跟着李杰和王晨走到马路上。
“什么事？”在马路边，我吸了一口烟问李杰。
“今天碰到大家伙了。”李杰看了一眼王晨神秘地说。
“没时间开玩笑，有什么事快说。”我看了我一眼店里急忙道。
“今天学校来了一帮自称是中纪委的人，很严肃，很正规，让我们看了他们的工作证，他们指名道姓地要找你。本来是给你打电话的，可是你的电话老是接不通。所以就来通知你了。他们要你明天早上九点准时到军区宾馆报到，看起来情况是很严重，但是我觉得他们不是针对你来的，好像跟吴宝坤的死有关系。怎么，明天早上你去不去？”李杰看着我问道。
“去，怎么不去，你觉得我能躲掉吗？学校最近有我一份包裹会到，每天记着去一趟收发室，收到包裹后，不要打开，给我留着，一定记着，千万不要打开，拿到东西就给我打电话。过一会儿，你俩再走。不要提起吴宝坤和中纪委的事情。”我说完，扔掉手里的烟头走进店里。
……
下午六点，我们基本结束了店里的工作。
“差点忘了告诉你，毛老六这几天在桃海蔬菜批发市场买下了好几个门面，王强在赵哲的店里，整天和毛老六聊天，你给赵哲说说，让他小心点，不要让王强买了，毛老六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依我看桃海批发市场的那件蔬菜储存仓库还是很不错的。就这事，我和王晨回学校了，王艳和桂芬还在店里。你们回学校吗？”李杰说完，不容我回答直接接着道：“我看你这表情，就知道有人请客吃饭。”然后他看了一眼雅鱼，琼玉，周铁成。和王晨出门走了。
“高寒，要不我们现在就过去，封疆大吏请客吃饭，我们去迟了是不是不太好意思？”周铁成看着李杰和王晨走掉说道。
“好啊。”我笑了笑说。
“你就能一定保证王九州请客一定是冲你来的。有时候人的自信是盲目的，你知道吗？”雅鱼看着周铁成说。
雅鱼说完，周铁成看了一眼身边的琼玉又看了我一眼笑着说：“这点自信还是有的，在西北省这个地方，能让王九州破费请客的人只有两人，那就是我和屈建仓。”
听完周铁成的话，我没有说话，默默地看着甄琴收拾东西。
我们到云城酒店，王九州和屈建仓坐在酒店的大堂等我们。周铁成和琼玉走在我们前面，我和甄琴，雅鱼跟在他们后面，王九州看见我们立即从酒店大堂的沙发上站起来朝我们走过来，周铁成微笑着迎上去握着王九州的手对王九州道：“九州，让你破费了，真是有点过意不去。”
可是王九州轻轻地握着周铁成的手淡淡地道：“你出来了。”就这几个字，本来被周铁成炒的火热的场面，突然变得异常的尴尬和冷漠。
“高寒，来来，我们去二十八楼的旋转餐厅，我们预定的包厢在那里。怎么样，最近的生意还好吧？”我笑着和王九州握手，感谢他对我的关心。不经意间我突然发现我们走路的次序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王九州拉着我的手我俩走在最前面，甄琴紧紧地挽着我的另一个手臂，生怕有人突然把我从她面前抢走似的，屈建仓陪着周铁成跟在我们后面，屈建仓低着头不停地对周铁成说话。雅鱼跟在最后自己玩弄着自己的手指。我们鱼贯走进电梯。在电梯间，大家的表情都变成严肃状，一个焦灼的状态，空气都令人有点窒息的感觉。
“高寒，吴宝坤死了，我看云城大哥的位子也只有你有资格来做，我给云城市局的打黑专案组打个招呼，让他们把吴宝坤的那几个心腹都抓起来，这样你也可以省事点。以后云城的那些个街头的小混混你就把他们给我管好了，不要让他们到处惹事。”屈建仓打破了电梯间的尴尬之气氛。
“屈市长，你千万不要这样，我还想多活几年，我可不想学吴宝坤为了能多赚点钱结仇积怨，最后死于非命。不值得。”我呵呵笑着说。
“吴宝坤是为了赚钱才死于非命名的？我还以为是你们那种江湖仇杀呢？”王九州看着我的表情说。
“王书记，哪来的那么多江湖仇杀，江湖之大，有哪一个不是死在钱字上的所谓鸟为食亡人为财死。”
“不过江湖中有一句话不知道王书记听过没有？”我莫不自然地说。
“什么话？”王九州急忙问。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人间有不公平但世间自有公平在，做过的恶，必有恶报。我相信这个。”我笑着说。
“那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王九州说。
那天晚上，我们吃饭吃到十点多，王九州使劲地让我喝酒。我不断地在屈建仓和王九州的劝说下喝了莫名其妙多的酒。
我从王九州和屈建仓的言辞之中观出他们旨在从我这里套出我们是不是知道吴宝坤死因的真相或者吴宝坤是不是在他死之前留下了能使他致命的证据。人们的目光总是短浅的，尤其是这些官员，他们的心里时刻想着自己能不能升官发财，他们只是不停地揣摩上司的心思和属下的作为。根本无暇顾及能给他送钱就不怕他没有回报的黑道大哥。吴宝坤从十几岁就开始在黑道混，那些算计人的阴谋在他心里早已经像小学一年级的算数一样简单不可理喻。他怎么能不妨你呢？你有什么理由让他对你不设防吗？政治的阴险是玩不过江湖的狡诈的，政治家只有在那个固定不变的位置上才有权利可使，可是黑道就不一样了，那是一个暴力世界，只要他拥有足够的强大，在任何地方任何地点他都会有很大一批追随着，并为此效力。
虽然我们的社会文明发展很快，但是暴力还是存在，存在于各个国家，各个地区，各个城市。至于为什么存在？我也不知道，这要问问政府。
你有他们不存在的理由吗？
其实在看见王九州的第一眼起我的脑海里就已经固定了吴宝坤就是江湖仇杀而死的伪论，虽然我嘴里没有明确地说出是江湖仇杀，在几多的酒精里，我半梦半醒地给王九州和屈建仓摆了一根偌大的迷魂阵。
回到学校住的地方，甄琴和雅鱼把我扶上楼，我整个人总是觉得自己所站的位置不停地在旋转，包括甄琴，包括雅鱼，在我的直觉里她俩在我身边不断地调换位置。
进屋，甄琴扶着我慢慢地在沙发上坐下来，我合上眼睛，甄琴给我端来一碗白水加醋，让我喝了，此时我才觉自己是真真实实地躺在沙发上。
“那个王九州，我看是疯了，怎么能这样给高寒哥灌酒。现在时间还早他喝点醋睡一会儿就能清醒过来。”甄琴一边埋怨王九州，一边拿着碗走进厨房。
“你难道没有看出来，王九州和屈建仓两个人试图从高寒嘴里知道一些东西，不过我还真有点佩服他，他除了喝酒嘴里没有对他们说一句有用的话。这些高官可真可怕，你看那个王九州今天对我爸爱理不理的，我数了一下，他今晚只对我爸说了两句话：你出来了，你自己招呼好自己，我今天和高寒谈点事情。我爸那点盲目的朋友之间的友谊自信在今晚被王九州彻底击溃了。你没看，他今天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出来的时候一言不发。直接和琼玉坐出租车去了酒店。现在我知道了高寒曾对我说过的一句话：黑帮在高官的眼里就像马桶，有用时，他会舒舒服服地坐在上面，完了方便之事，他会毫不犹豫地把你踢开。这些高官是不能相信的，相信政府高官，母猪都能上树。”最后一句话绝对是雅鱼加上去的。因为我从来没有对她说过母猪能上树的话，我可能对高官有记恨之仇，但绝对没有这样如此精妙绝伦的词汇来描述他们，不过我觉得雅鱼的描述很不错。
“这就是他以前对我说过的马桶理论。还好，他没有让他们当做马桶，反而是他把那些自以为是的人当做马桶了，我估计现在的王九州和屈建仓这两个马桶还没有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马桶身份。呵呵。他们都是有一套的人，只是高低各不同。”雅鱼呵呵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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