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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纪书城 > 桃李春风皆是笑话 > 第一百零三章 前尘后世因果
 
天地中央,十方阁。

距离此地百里,有一座孤峰,山中并无四季,作为昔日大妖埋骨之地,此处常年萦绕着一股阴沉的气息,万物生灵皆不敢轻易靠近。

约莫半个时辰之前,一位佩刀男子独自进入山中,但他并没选择登山,而是沿着一条碎石小路不断向下,最终来到一处寒潭。

潭水清澈见底,其间却无游鱼。站在寒潭边上,佩刀男子神色漠然地环顾四周,待察觉到异样之后,他的脸上不由得流露出讥讽之色,冷笑一声,道:“昔年好歹也是一脉妖族之始祖,如今却不得不藏身于此,从而以求安生,实在是有些令人唏嘘。不过苟且偷生的辟邪神君,却并非夏某此行所要寻找之人。”

寒潭周围寂静无声,并无一人回应佩刀男子,此地唯有丝丝阴沉之气偶然间飘过。

见状,佩刀男子轻蔑一笑,道:“今日入山乃是北地的某些家伙与我辛苦求来的,故而逃出生天一事的机会,我夏桀自然会给,但接不接得住是你的事,与我无关,所以如何斟酌利弊,你自己看着办。”

片刻之后,池底忽然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立世至今便从无一刻真正做过那所谓人族,故而夏大人方才口中谈及的寻人一事,在下是万万不敢答应。多年不见故人,一时间竟是有些恍惚,所以才怠慢了大人,还望您见谅。至于您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在下已然知晓,但所能答复大人的无非四个字而已。”

夏桀问道:“那四个字?”

“无能为力。”

闻言之后,夏桀立刻皱起眉头,面露不悦之色,隐约间更是可以看出些许愤怒,道:“偏安多年,难不成你就谋划了这四个字?辟邪,你如今的样子当真令人不屑,可叹青狮昔日为你不惜与老七割袍断义,甚至于最后还舍了肉身与修为来成全你,而你如今却只回应他无能为力四字,敢问你此刻心中可有半分愧疚?!”

寒潭池底,此刻不禁陷入一阵沉默。

“我知你顾虑,但还请放心,一切若无万全准备,我又岂敢踏足此山?如今之十方阁,已然不同于往日,诸位楼主相继出走,千百年而不归,留下得亦不乏心灰意冷之辈,所以此时若不举事,岂不是白白地浪费机会。无论是当初一人一剑便可杀尽天下妖的剑禹,还是坐镇中军运筹帷幄的曹煜琛,亦或是天下众生尽作棋的陆宇卿,此当年战场之上最为关键的三人,如今已不成气候。执剑之人要飞升天外与人问剑论道,羽扇纶巾者困于一山一关,逍遥清静者亦不免葬身洪流之中。反观昔日落败之妖族,如今站在你们身后的,除我之外,还有三先生以及四先生,而站在人族一方的,无外乎陈尧,李庸才二人,最多加上一个秦湛。至于孙心吾,黄更辰,叶岚,以及小十三,一如当年,多是袖手旁观者,所以双方胜负究竟几何,你当真不清楚?”夏桀按住刀柄,沉声说道。

“身为行刑者的夏桀,夏大人,如今怎么甘愿去做一个叛徒?”

池底拘禁之人不禁心生疑惑,故沉声问道,“双方胜负如何,可作推演,但对于人心一物,却万万不敢直视。我素知您处事狠辣,难保不会借此而覆灭当年残余之妖族,就算是您当真没这个心思,是真心实意地想要站在妖族一侧,就算如此,我也断不敢接受您无端的馈赠。当年那名剑客虽然杀妖极多,但手段却远不及您残忍,所以无故多了您这样一名所谓盟友,任谁也只能回答先前四字。”

对于某人翻旧账的行为,夏桀不怒反笑,道:“昔日屠刀为一快,今日亦然也。战场之上,夏桀只可能会有斩首之功,而势必无倒戈之举,对此,你大可放心。若仍是心有顾虑,稍后我以道心起誓就是。如有违背,人神共诛之。实不相瞒,夏桀的道一直便在生死之间,故而夏某比谁都更希望战争的来临。尸山血海,白骨纵横,那才是我心中真正所向往的世道。”

“十方阁诸位楼主,果然都是疯子。”池底拘禁之人不由得冷哼一声。

对此,夏桀一笑置之,然后问道:“打算何时离开?”

寒潭之水突然涌动,渐渐向上浮起,随后则化作为一道男子身影,只听他轻声说道:“不急,极北之地的冰雪消融还需要一段时间,至于三先生的布局,如今到了何处,可否与我详细说说,也好略尽绵薄之力,帮着查缺补漏。若想再起战端,势必以人族内乱开始,而单凭荒原与北境之战,则无法做到牵一发而动全身,最后不痛不痒,无异于稚童间的嬉戏打闹。”

夏桀解释道:“其中关键,就在于你究竟能号令多少南方妖族参战。南国十二州,一州即一国,如此乱象横生,往往可趁乱取利。只不过无论是我,还是小三,都无法身处南国万里群山之中,因为单凭一个十方阁弟子的身份,就必然会导致众多妖族群起而攻之,虽不至于有性命之忧,但难免惹上些不必要的麻烦,而号令群妖作乱一事,也必然会徒劳无功,如此去与不去,没什么差别。”

沉思片刻后,那道水影开口道:“若是不出意外,如今的群妖之主理应是昔日与那独角兕一同拉车的赤离。虽然二者的辈分相差极多,但后者由于整日待在道祖身边,所以自然不会去打理如今的妖族事务,而当下唯一一个有资格统领一方妖族的也就剩下赤离了。”

“是他与否,可有影响?”

“如果是他,我则无需过早地离开此处;如果不是,半月之内,我必须要去往南国,否则三先生的多年谋划到头来就不免成了一纸空谈。”

“既然如此,还是亲自走一遭为好,免得横生枝节,以至于误了大事。”

辟邪有些忧心忡忡地说道:“如果叶岚从始至终都不曾返回人间,那么以现在的十方阁而言,我便可随意来去,甚至于可以在那名书生的眼皮底下做些小动作,但如今她既然已经回来,故而一切便需要从长计议。她自幼便与满天星斗存在着大道之争,而我恰好是汲取星辰之力而成道,那么冥冥之中,我与她便是大道路上的生死之敌。当年之所以选择陨落,除了换妖族一条生路之外,无非也是想着借此能有个了断,但谁料她却暗中修习鬼道,就算是我死了,但那份争斗却依旧存在。多年以来,我一直躲在此地,既是为了防止儒家与十方阁发现当年假死的真相,也是在躲那一场注定要有所了结的大道之争。”

“难不成你怕她?双方存在某种大道之争,那么便可以说明一条道路上的气运此刻正由你们双方分而食之,如此便是谁也没有成道。既然这样,何不放手一搏,畏畏缩缩,可能所有进益?若一旦坠了心气,一辈子恐再难赶上,到时候就只有被人吞食的下场!”

辟邪无奈叹息一声道:“我又何尝不知,但一条道路之上的气运往往是双方参半,最不济也是三七,而我与她之间竟然是一九之分。天生厌弃星辰的她却得了最多星辰气运的馈赠,而作为追随者的我竟如同被人施舍一般。若能真正去分生死,倒也就罢了,但如今的我若是去与她问道,则无异于送死。”

闻言之后,饶是夏桀也不免有些震惊。大道无情,恰恰是其公正所在,而当下对于辟邪而言,所谓的脚下大道竟然如此“偏心”,任谁也难以提起心气,然后再与对方坦然地分出生死。

就在夏桀感概之余,一道凌厉的刀意残影突然在他眼前闪过,此物带给他的震惊则更甚于前者,因为那把刀所挥出的刀意竟然源自于他自己。

天地之北,刀光骤降,所斩之人,乃是一名北境少年。

同样注意到这一幕的辟邪,不禁立刻循迹而去,随即便看到一幅完全展开的藏刀图。对此,他眉头微皱,沉声质问道:“夏桀,此物是你所绘?”

夏桀摇摇头,沉声道:“刀意虽然是我的,但却少了些弑杀之气,至于那幅图,看样子确实出自我手,可我修行至今从无那一次以图纸或文字寄托过刀意。”

“不好!”辟邪大惊失色,潭水所化身形瞬间炸裂。

四通馆二楼围栏处,青衫静默不语,目光向南而望,死死地盯着孤峰中的那座寒潭。片刻之后,鹿衍冷笑道:“原来当年的陨落手段竟是假死之法,身躯化山,心血则化为寒潭,然后借机托生于潭水之中,虽然灵魂被拘束,但多年隐忍之后又势必迎来一番自由,如此手段,亏你想得出来。”

相隔数千里,一袭青衫至。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眨眼之间,只见那潭水中所藏匿的妖族真身此刻竟是被鹿衍死死地掐住脖颈,动弹不得,而正欲拔刀之人的动作也被他硬生生地打断。

一袭青衫,身形渐渐消散,眼神冷漠地看着夏桀,道:“你负天下人再先,天下人方才负你,一切都是因果报应。至于某笔账,日后师弟我必然会与师兄您好好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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