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页   夜间
新世纪书城 > 桃李春风皆是笑话 > 第一百四十章 路途之上 闲聊一二
 
据传言称,万年之前,因修急于悟道,所以十方阁地基才建立不久,修便匆匆离去,而一走便是千年。待到修重返地界之时,十方阁已大致落成。

作为代阁主的张欣楠,或者说是剑禹,他之于其他楼主而言,不但是一位师兄,更是名副其实的传道者。除了夏桀与武三思之外,其余所有人皆是在他的指点下或悟道,或证道,最终将自身大道寄托于这座阁楼,如此便有了后世之人口中的“十层楼”。

楼高十层,各有千秋,此外还有诸多陪祀之所。

踏进楼门,走入十方阁中,便可切身感受到无穷多的磅礴道韵,如同置身于一处由万千大道汇聚而成汪洋之中。自下而上,一层层算起,每位楼主的大道皆是玄妙不可言,宛若群星璀璨。

由于十层楼的存在,修便因此制定了十个境界,用于后世之人修行。不过因为楼主们寄托大道的顺序与各自入门的先后并无关系,所以每一层境界神通日后的对应之人也是毫无章法可寻。比如一境神通的点头之人,便是第一个寄托大道之人,而非那位先入门的大师兄。

世人以讹传讹的诸多说法暂且不提,只说那十层楼的真正顺序。自下而上依次是,沧渊楼、镇山楼、潮信楼、炎晖殿、旧书楼、诛神楼、星陨楼、暮雨楼,又名悬空城、以及一座伪敬剑楼。

其中有名有姓的楼阁一共有九座,但还有一座无名无姓的,它就叫作第九层楼。

在后世的相关记载中,楼名虽然多有变动,但大致还是如此。

那座第六层楼,名讳最多,初定之时本为寡德楼,后逢天界与地界的那场大战,又更名为诛神楼,此楼名持续的时间最久。再之后,人妖大战之际,那位楼主选择站在人族一方,便再次更名为斩妖。它如今的名讳虽然不得而知,但想来也该有些了变动才是。

至于那座伪敬剑楼,乃是出自于陆宇卿之手。当时的他修为不高,也未曾找到属于自己的路,所以便有样学样,选择跟着大师兄在剑道上走了一遭。练剑之余,偶然间观镜悟道,然后以术寄托楼中,如此方才有了这第十层楼。

正是由于陆宇卿的不走寻常路,使得地界无缘无故地多出了三处“留白之所”。此地生灵虽然进不得,但天地间的道韵却可以畅通无阻。

作为“天外来客”的鹿衍,机缘巧合地成为了修的第十三位弟子,同样选择寄托自身大道,从而立下了那座类似于陪祀身份的黄粱楼。凡是进入过此楼的修行者,皆可于半梦半醒之际,去往三处留白之地,以感悟最纯粹的道韵。

天地之间一片白,毫无杂物,故而留下的道韵便最为真实,也最为纯粹。长此以往,此地便渐渐地成了传道授业的最佳去处。做师父的先行留下大道余韵,随后再由弟子自行参悟。

张麟轩依靠着诸多货物,半躺在一辆马车上,翻阅那本习剑录的同时,亦在默默地思索着昨天夜里的那一剑。

常言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剑客已然传道,少年能否有所得,既依赖于自身悟性之高低,也仰仗于修行路上是否勤勉。

昨夜恰逢半梦半醒之际,故而张麟轩的脑海中便一直留有一部分最“真实”的剑意。若不及时参悟,待到光阴稍稍流转,所谓的真实也就会慢慢地开始消散,毕竟天下万物最难的便是长久二字。

重返官道之前,魏戍便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以老镖师的身份继续“混在”一行人中。瞧着少年眉头微皱,魏戍便放慢脚步,来到张麟轩身边,轻声道:“敢问公子,是何事令您愁眉不展?”

张麟轩将习剑录合上收起,神色疑惑地问道:“对于一个大病初愈的人而言,补药过于丰富,究竟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魏戍会心一笑,解释道:“行走江湖的正经郎中是不会乱开药方的,行骗之人则反之。张欣楠是前者还是后者,想必公子心中自有判断。依我之见,这补药虽多,但也谈不上如何丰富,只是这先后食用的顺序过于讲究了些,一般人若是参悟不透便贸然地吃下肚去,必然遗患无穷,甚至补得太多,反倒会成了新病。”

“你可有法子解决?”

魏戍摇了摇头,笑道:“药方是给公子的,在下也不曾看过,故而何来的解决之法。不过当年登楼问道之时,偶然于一册典籍中看过些许文字,或许对公子当下的症状可以有所缓解。”

张麟轩眼前一亮,不由得坐直身体,忙问道:“究竟是何文字?”

“修道莫争长短,登山莫要心急,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魏戍缓缓说道。

张麟轩不禁有些失望,没好气道:“我还以为是什么玄妙的法门。”

魏戍并未言辞糊弄张麟轩,所说的皆是实话。在那本道藏经上,总计三千零一十八个字,分为养气、修心与炼魄三篇。在那修心篇中有一行以朱砂写就的批注,而那落笔之人则正是昔日的十三先生鹿衍。据传当这话写成之时,修心篇中的文字瞬间暗淡不少,仿佛丢了几分“精气神”。按照之后陆宇卿所给出的说法,就是这修心篇“自愧不如”,“羞于见人”。

魏戍耐心解释道:“修行一途,看似修力,实则却是修心。决定一个修士最终高度的,从来都不是什么修为上的强弱,而是道心上的差距。当年待在十方阁中,偶然间听一位楼主提起过,是说那一与十的差别无非一线而已,根本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至于中间的诸多境界,其实更像是一种唬人的手段。”

张麟轩不由得心中震惊,神色错愕地看着魏戍,沉默片刻后,有所犹豫道:“你接着说下去。”

魏戍摇摇头道:“既然公子心有所感,那便不必再说下去了。脚下的路,终究还是要公子自己去走,所以哪里又用得着我一个外人多嘴。大夫已经开好了药方,依着上面的文字抓药就是,至于之后如何煎煮,那便需要公子你自己去琢磨了。归根结底其实还是那句话,修行莫争长短,登山莫要心急,一切自然会水到渠成。”

张麟轩轻叹一声,道:“道理虽然如此,但要想做到却不免有些强人所难。我何尝不想心静,奈何诸事缠身,哪来的什么自由可言。”

“公子若没有一意孤行,两三年的安稳日子怎么说都是有的。修行也好,登山也罢,但总要先知道路在哪,山在何处吧。关于麟诚公子之死,在下本不便多言,但这关系到你我之间的那笔生意,所以便只好硬着头皮去做些讨人嫌的事情。麟诚公子当年去荒原迎亲,起因究竟为何,当真是那可有可无的世子之位?这其中到底隐藏着些什么,公子你又可曾细细想过?”魏戍面无表情地问道。

张麟轩神色漠然道:“世子之位,确实无关痛痒,但它却决定了当父王百年之后,北境三州之地真正的掌权者该是何人。大哥是王位最好的继承者,但仅此而已。”

之后言语,无需与一个外人多说。

当时在王府书房,张麟轩曾问过老王爷一件事,那就是镇北城的那个“北”字,它的真正意义究竟为何。老王爷虽然并未作答,但独自游历过荒原的少年在那时便已然有了大致的猜想,只是无法得道证实罢了。

北境之北是荒原,那么荒原之北呢?是万里冰川。荒原有一十三处险境,其中一处便是冰谷,而冰谷所指的正是那万里冰川。当时少年的境界比如今多出了三境半,所以在冰川的边缘地带足足晃悠了三个月。

在此期间,少年几乎没有见到一个荒人,但他却不止一次地见到了妖族中人。根据多日的观察,少年发现他们并不是什么“外来户”,就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

由于一次疏忽,张麟轩意外地被三只小妖发现,不过后者的修为实在是太弱,少年不但以一敌三,甚至最终还斩杀了一人。

血气弥漫四周,引来无数妖物,但他们却并不急着攻击那个游历至此的少年,而是对自己的同族选择了一种极其残忍地“下葬”方式——分而食之。

等到酒足饭饱,他们依旧没有动手的意思,而是选择互相观望,仿佛在期待着哪一个人的率先出手,然后好被少年再次斩杀,进而分食入腹。

约莫半炷香的时间,一道苍老雄浑的嗓音突然响起,群妖闻之,立刻四散而去。

那道声音最后又丢给少年一句话,“区区人族,还不速速离开此地,难不成是想挑衅老夫?!”

张麟轩一言未发,直接选择离开。

从此以后,张麟轩便确定荒原的北边藏着某些不得了的东西,而那座镇北城真正所要镇压的或许就是这些东西。

无论是声望,还是能力,麟诚公子都是继任王位的绝对人选,但他却不是镇压邪物的最佳人选。一个有仁义之心的北境藩王虽然可以经世济民,但若无雷霆手段,又何以镇压外族?

反观张麟轩,既然要以恶止恶,以战止战,这一番骂名自然是他来最为合适。

魏戍起初有些惊讶,但随即平静下来,苦笑道:“原来公子你都知道啊。”

“不自欺,何以欺人?再者,兄长之仇不报,又何以心安理得掌权三州,而且直觉告诉我,兄长之死所牵连的人或事比我想象的还要多,所以我必须弄清楚。”

魏戍恍然道:“原来讨个说法,是这个意思?”

“区区一座安乐宗,不是我看不起它,而是它真正掀不起多大风浪,最多也就是一个隐姓埋名的好去处罢了。”

“既然如此,那我便陪公子走一遭。”

张麟轩笑容玩味道:“彼此间认识不足两天,当真值得如此?”

魏戍轻笑道:“有些人,一眼万年。”

张麟轩没好气道:“有些话,以你当下的样子来说,似乎不大合适。等到了渡口,换副面孔再说吧。”

“女子来说就合适了?”

张麟轩神色如常道:“我有家室。”

魏戍故意打趣道:“还未成亲。”

“已有夫妻之实。”

“有违礼法。”

“本公子乐意。”

“有时候尽可能地理智一些,于人于己都是好事,以免让人事后说闲话。至于肩上责任,不由得更重一分,所以还望公子慎重一些。”

“你烦不烦?”

“良药苦口,忠言逆耳。”

“……”

魏戍笑而不语。

张麟轩无奈道:“你要不别跟着我了。”

魏戍淡淡地说道:“王爷有令,恕难从命。”

张麟轩没好气道:“赶路。”

魏戍点点头,正欲准备离开,却又突然扭过头来,暂时恢复女子容貌,莞尔一笑,道:“公子放心,奴家又不会赖上你。”

张麟轩身体前倾,一脸坏笑道:“那本公子要是赖上你了怎么办?”

魏戍立刻还以颜色道:“只要姐姐同意就好。”

张麟轩竖起大拇指,满脸无奈,微微低头,以口形回应道:“滚。”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