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羿扬与唐雪芙一前一后进了电梯。
唐雪芙重心落在右脚上，双目追踪着电梯显示盘上不断变化的数字。
数字变成19，“叮……”电梯发出微弱的提示声，门缓缓开启。
孙羿扬：“唐雪芙，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唐雪芙挤出一个疲惫的微笑：
“问你什么？手表从何而来？你与周奕韬是什么关系？我自己的事情还没有想清楚。”
孙羿扬摸摸唐雪芙的头：
“你不会还在想七煞红颜的事吧？你小弟弟的死跟你真的没有关系，你不要把别人制造的罪孽揽到自己头上！”
唐雪芙扭头逃开孙羿扬的手：“我不知道。我需要理理清楚。”
公寓宿舍的电子锁发出幽蓝的光，唐雪芙半俯身子输入房间的密码。
幽蓝的光线勾勒出她柔美的侧脸，有一种接近破碎的美感。
一缕鬓发从耳后掉出，拂上她的脸颊。
孙羿扬伸出手，想帮她把头发拢上去，却碰到唐雪芙的手。
她撩动头发的样子本稀松平常，眉宇间透出一种脆弱的忧郁。
孙羿扬喉咙发干，有些尴尬，他迫切需要说些什么话，来化解心尖的颤抖。
他搜索枯肠，只能拿眼前的密码锁说事：
“这……这种密码锁看起来安全，可要破解起来最……最容易了。”
“嗒滴……”密码锁解开，像是在抗议他刚才说的话：“谁说的？”
唐雪芙答：
“也无所谓啦，现在到处都是电子眼，现在没有那么多坏人，坏人日子不好过！”
孙羿扬半开玩笑地接口道：
“这世道真是反啦，居然把好端端的坏人逼成好人。”
唐雪芙进门，一边踢掉鞋子，一边缓缓扭头：
“这个笑话太冷了，你不擅长搞笑。”
她低头从鞋架上找出拖鞋，露出一小截雪白的后颈。
那是一种润泽到泛出蓝光的白晳，孙羿扬忍不住咽下了一口唾沫。
“那手表，周家人后来送给了我妈，她和那家的妈妈是好朋友。”
“这个手表是我特意带来的，因为我觉得她和你很配。”
孙羿扬主动解释，“只是没想到，它原本就该属于你。”
唐雪芙穿拖鞋的脚僵在空中大约三秒钟：
“那你妈妈还真是忍得住，居然不说穿。”
唐雪芙舒了一口气，若无其事的穿上了拖鞋。
“那你是否认识周奕韬？”她又问。
“并不认识。”
“那你为什么冒用他的身份证？”唐雪芙说。
孙羿扬没有辩解，好几次牵动着嘴角，却什么也没有说。
唐雪芙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半闭着眼睛。
这两天遇到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重生短短几天，知道了小弟弟死亡的真相；
知道了当年误吃老鼠药的真相；
还知道了当年妈妈把自己往死里打也要和周家联姻，是因为七煞红颜的诅咒！
周奕韬在三年前死去，梦境持续三年，**在三个月前举行，一切太巧了。
这让唐雪芙不禁产生联想，周奕韬会不会就是和自己联姻的周家公子。如果是真的，岂不是三生三世人鬼绝恋！
只可惜，一切都是迷信，甚至，很可能是蓄谋已久的恶意诅咒。
本以为系统只是随手塞了个机器人，这个机器人的原生母亲却和周奕韬的妈妈认识。
孙羿扬拿了周奕韬为未来老婆准备的手表送给我，顺便还冒用了他的身份证号——
这都什么瞎操作？
唐雪芙深呼吸了一口，缓缓说道：
“孙羿扬，既然你现在已经有了身份证，那你能不能，找个别的地方住呢？”
“为什么？就因为我有身份证了吗？”孙羿扬坐到唐雪芙的旁边，捉住她冰凉凉的手：
“那如果我告诉你，我就是周奕韬转世，他就是你的**丈夫，你信不信？”
唐雪芙似有预料，却仍嗤之以鼻：
“别开玩笑了，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周家男孩的名字我知道，叫周睿！”
她想抽出手，却被孙羿扬抓得紧紧的，头脑中响过一阵又一阵的雷鸣。
孙羿扬凝视着唐雪芙如清露般亮晶晶的眼睛：
“周睿，字奕韬，你不觉得这搭配很工整吗？”
唐雪芙懒得理他，只是用手指揉着眼角。
孙羿扬捉住她的手，灼灼的目光望着她：
“如果我能说出你们在梦里都做了些什么事情，你会相信我吗？”
唐雪芙被他灼烈的眼睛晃得神思恍惚，居然鬼使神差般点了点头。
孙羿扬深吸一口气，娓娓道来：
“你们是在一个叫蝴蝶谷的山谷遇见的。山谷的位置在你小学和初中之间，但实际上那个山坳没有名字，也没有树木，只有农田、水塘和漫山遍野的茅草。
“你梦中的蝴蝶谷非常美。整个谷中都栽满木槿，树上开满了紫粉色铃铛状的木槿花。
“在梦中，木槿花永不凋谢，映照在潺潺的溪水中，阳光一照，漫山遍野都像要燃烧起来一样。我说的对不对？”
唐雪芙愣愣地望着孙羿扬：
机器人即使无孔不入，对别人的梦境是无能为力的。除非——
他也梦见了。
蝴蝶谷的样子唐雪芙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
只是在看和刘伶燕，程雨墨他们一起看《天龙八部》电视剧的时候，随口提了提，说自己也一直梦见一个男孩，叫周奕韬。
不知何故，他们便非要认定自己不找男朋友，就是因为他。
孙羿扬咳嗽一声，继续讲：
“这个地方之所以叫蝴蝶谷，和这些花并没有太大的关系，而是因为一种蓝色的蝴蝶。
“这种蓝色的蝴蝶很神奇，平时看不到，但只要出现，就代表周奕韬要来了。
“你开他的玩笑，叫他蝴蝶大王，他就会笑着说：没错，我就是蝴蝶大王，我要将你这芙蓉仙子拐回去当压寨夫人。”
孙羿扬说着，目光变得恍惚迷离，仿佛亲眼见到了梦境。
“在梦里你还非常大胆！居然赤身露体地立在溪水中，让周奕韬为你画画。
“那幅画是油画风格的，仿安格尔《泉》中少女的造型、莫奈中《睡莲》的背景光影，李壮平山鬼系列的人与动物和谐的理念。
“溪水中有魔幻风格的鱼类，溪岸边的木芙蓉丛里隐藏着猛虎，半空中飞着白鹤。
“这幅画还有名字，叫CIRCE，《刻尔喀》。”
“在这个梦里，周奕韬和你的亲人，朋友，老师，甚至宿敌都有互动。
“在这个梦里，你遇到坏事，受到伤害需要帮助的时候，周奕韬就会像一个骑士一样，随时出现”
“他带你去看画展，雕塑展，演唱会。陪你爬山，划船，滑雪——总之，他满足你对男朋友的所有想象。等下我变化一下，你仔细看看，他是不是长这样？”
孙羿扬说着，身体开始发生变化，逐渐变成周奕韬的样子——
立体流畅的面孔，轮廓分明的五官，雌雄同体的气质，铮铮铁骨的身材——
眼前的“周奕韬”，有如希腊天神下凡，像从油画中走出来的俊美男子，眉眼之间，又有一种古风国漫少年的飘逸感。
这一变身，如一道闪电直接劈中了唐雪芙。
她吞咽着口水，如中了魔怔一般朝他伸出手。
她的手停在空中，想靠近又不敢靠近：
“周奕韬，真的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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