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页   夜间
新世纪书城 > 缘梦书店 > 凌霜番外(下)
 
  已经开智的玉兰树很喜欢这个总来找她唠嗑的年轻男子。

  “你到底是不是神木族的呢?若你是,为什么现在都不现身?”余观潮坐在山洞门口,撑着脑袋,他胡乱猜测道,“你是不是因为反感我,所以连人形不想幻化,懒得和我说话?”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想和你说话啊!玉兰树一边想一边努力挣扎想变成人形。可惜没什么用,在余观潮看来,风轻轻吹过引得树叶一阵摇晃,发出“莎莎”的声音,

  “好了,我该回去啦。昨夜入冬下了场大雪,恰好读到南朝诗人谢惠连写的《甘赋》。嘉寒园之丽木,美独有此贞芳;质葳蕤而怀风,性耿介而凌霜。我觉得,凌霜这个名字真好听啊,送给你好不好?满山的树唯有你是白色的花瓣白色的雪,花枝招展,傲雪凌霜。以后我称呼你为凌霜,如何?”余观潮说。

  我有名字了!凌霜,真好听!玉兰树开心极了。

  余观潮离开之后两个月都没有在回来。冬去春来,凌霜的心情也一天天从期待到害怕,她有种不祥的预感,余观潮出事了。

  那天早晨,凌霜再也无法忍受内心的恐惧,她的灵魂终于凝结成了实体,凌霜变成了一个一袭白衣的漂亮女子。事不宜迟,她立刻去山神府邸找余观潮。

  凌霜并不习惯和别人说话,她操着不熟练的华夏语,磕磕巴巴地问门前正在扫地的小厮:“余观潮在......在里面吗?”

  小厮早就觉得这女子不对劲,余光看着她在门口徘徊不前,没想到是来找他家少爷的。他语气放缓道:“你是少爷的朋友吗?我家少爷陪老爷出远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听说是去中岳嵩山帮忙平定一场内乱。那嵩山山神一夜之间神魂消散,只留下孤儿寡母......”

  后面的话凌霜没听清,她满脑子就剩一个念头:他去打仗了!

  凌霜只觉得天旋地转,她所有关于战争的记忆都无比的残忍和血腥。余观潮他,还好吗?凌霜失魂落魄地走着走着,从山上走到了山脚下的一个叫做荞麦镇的小镇子。凌霜本来想去嵩山找余观潮,可她身无分文,又无依无靠,所以决定先攒些钱。凌霜在镇上的客栈找了一份洗碗的工作,工资少的可怜,但好在包吃包住,暂时解决了她的困境。

  凌霜像一块海绵,不停地吸收各种知识。她知道现在是明洪武三年,不知不觉她已经在荞麦镇呆了一年的时间了。客栈的老板是一对上了年纪的老夫妇,知道凌霜还是单身,想给她找个好婆家,却被凌霜婉言拒绝。

  忙碌的一天又快结束了,凌霜收拾正在大堂收拾桌子,等下客栈就要打烊了。这一年下来客栈老板娘对她信任有加,打心眼里喜欢这个话少勤快又安静的姑娘。老板娘坐在收银处和凌霜有一句每一句地聊天,话说了不到三句,就扯到女大当嫁的话题,她又一次劝道:“凌霜啊,隔壁吴掌柜的小儿子品行端庄,私下里托媒人又来问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凌霜这个姑娘什么都好,就是在结婚的问题上出乎意料地坚持。她温柔地笑了一下,说道:“王家婶婶,这事不必再议。”

  “唉,你总是不肯婚配,以后如何是好。”老板娘惋惜地嘟囔道。

  这时,客栈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掌柜的,十二个人,住店。先来一桌饭菜。”为首的是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他带着斗篷,看不清脸,然而这声音凌霜却再熟悉不过了,虽然此时听来疲惫又沙哑。

  “咣当!”凌霜手里的碗碟全都摔碎在地上。这不是余观潮又是谁?

  已经落座的十二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站在大堂中间的凌霜,老板娘赶紧出来打圆场:“不好意思啊各位,是我店里的伙计不小心了。”说完推了推还站着不动的凌霜,小声吩咐道,“最近是不是太累了?快收拾收拾去催一下厨房吧,这里我看着。”

  凌霜点点头,蹲下来收拾完地上的碎片,又偷偷看向三桌人里那个自己一直在等的人。他黑了,也瘦了。她的眼神里包含了太多的东西,一眼万年。

  余观潮只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看,他不悦地顺着那束目光望去,是打碎碗碟的伙计。他只觉得这姑娘好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你好,请问我们认识吗?我叫余观潮。”余观潮起身,径直走到凌霜身边,自然而然地接过她手里的碎瓷片,问道。

  凌霜看着他,眼里渐渐雾气弥漫。

  “唉?你怎么了?别……别哭啊,是我唐突了,我这就走。”余观潮慌了,他实在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惹得这个好看的姑娘不高兴了。

  就在老板娘准备挺身而出替凌霜说两句话,余观潮的手下准备起哄的时候,凌霜终于开口了:“我叫凌霜。”这句话,这一天,她等了太久。

  “哦,凌霜。”余观潮点点头,过了两秒,却像是触电一样惊呼道:“凌霜!你你你,你就是……凌霜?”

  凌霜掩面轻笑,这个二傻子。

  后来她才知道,嵩山那一战余观潮差点回不来了。

  他的神魂被一柄利器划出好几道伤口,在山上休养了半年才将将好。结果又被嵩山继任的小山神盛情邀请继续再住一段时间,因为这位小山神的姐姐看上了余观潮。余观潮本来归心似箭,半年不见,他急着想知道他的玉兰树怎么样了。奈何父亲大人也有意撮合他和嵩山山神的姐姐,只得又住了半年。

  一年的时间过去了,余观潮没再留下,而是带着几个手下快马加鞭赶回了衡山,借口是归乡心切。他爹却略知一二,什么归乡心切,这小子就是想见那棵树。

  那时的余观潮和凌霜已经成婚一百多年。不过依然琴瑟和谐,恩爱有加。余观潮每每想起自己遇到了凌霜,就忍不住感激老天爷对他不薄。

  凌霜天生心善,见到别人有困难总会出手相助。某天她在山上散步,捡到一个成精的灵芝。应该是刚成精不久,这灵芝还是小孩模样。凌霜给她起了个名字,叫彩彩,一直带在身边当女儿养。她很想要一个孩子,可惜余观潮一直没松口。其中缘由两人都心知肚明,神木族的女子若是想生孩子,就得拿自己的性命,一命换一命。

  这是凌霜和余观潮之间唯一的矛盾,他们争执了一百多年。

  凌霜把她开智的那一天当作生辰。宣德三十二年,凌霜认真且坚决地对余观潮说:“我想有个孩子。”

  这一次,余观潮没再劝凌霜。他知道她已经做了决定。

  余洋出生的那天红霞满天,山谷间回荡着树叶摇晃的“沙沙”的声音还有一个叫彩彩的女孩小声的哭声。余洋从来不知道自己手上这把开山斧里有器灵,是因为彩彩压根不想搭理他。但最后彩彩还是救了凌霜的儿子。

  凌霜还余观潮作观潮,她说有朝一日定要和观潮一起去海边观潮。这个愿望,凌霜到死都没能实现。所以余观潮改了名字,从此叫余默,他只想把观潮留给那个他最爱的女人。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