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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纪书城 > 聋哑人未羊 > 第0240章:上学
 
  未羊母亲急匆匆回到家,见未羊奇形怪状地躺睡在炕沿上,顿时哭笑不得;她禁不住顺手推了未羊一把。未羊大惊,慌得一下醒了过来,瞬间差点一个后仰摔至地表上去。尽管未羊趁空浅睡了一觉,但醒来依然闷闷不乐,因为他母亲忌讳他上学的事使他耿耿于怀。

  母亲见他撅着嘴闷闷不乐,便刻意用手抚摸他头发;同时,极其鲜见地在脸上开放出花似的说,“未羊,你妈我刚去外面给你买了一群羊;明天你就乖乖给咋们去沟洼里放羊。”

  事实上,未羊母亲总是不忘将未羊当正常人看待,总以为他能听会说,总喜欢自言自语。她话一说罢,便顺手给未羊比画起来。她手指房门前的山沟,作一个山羊吃草的动作,表示放羊的场景,未羊瞅一眼几乎就懂了。

  但未羊母亲此时反而像上了瘾似的,竟赖在未羊跟前不厌其烦地跟他比画起来。最后还破费一根筷子在地上一本正经地画起来。她的认真度简直堪比谨小慎微的针线活,实际上就活像个现实派画家一样,无不栩栩如生地将一个放羊娃和一群羔羊展现出来。最后还不忘指一指巷子门口,几乎每天都能瞧见的放羊娃。

  一经他母亲如此形象解释,未羊一下就想起那个放羊娃来。

  未羊记忆犹新,他记得有一天他和哥哥俩去麦地里帮母亲锄草。那时差不多太阳已快落山,他哥俩提前往回家走。在路上无意间瞥到了那个放羊娃。事实上,放羊娃个儿跟未羊旗鼓相当,长相却十分出奇;他头上边冒尖,中间宽,下巴又冒尖;眉毛几乎是白色的,鼻子上还长有一颗明显的恶痣;乍一瞧,给人黑瘦黑瘦的感觉;他胳膊上的大头肌也相当明显。他上身穿一件比草色暗淡十倍有余的短衫,下身腿上穿一件短而又紧的裤子,明显跟不上腿长得速度;他手里不忘握一根比自己高出一头的棍子,棍子另一头拴一条烂皮带当鞭子之用。

  放羊娃此时正走在他哥俩后面不远处,时不时高高轮起手里的长鞭挥舞一下,仿佛在招呼着什么似的。未羊忍不住回头去瞧瞧,他一瞧见放羊娃手里的鞭子就担心得不得了。他无形中就用手拽一拽哥哥衣襟,并用眼睛示意哥哥,身后的人不怀好意;当然,哥哥瞅了也不免心里发悚。因此哥俩心意合一忙着加急步伐。

  往前走不多远处,他哥哥下意识停住了脚,猛然将身子扭转过去瞧一眼。未羊见哥哥如此惊慌,忍不住自己也跟着瞧过去;顿时,眼前出现的一景,竟让哥俩大饱眼福。浑然与当初的所思所想截然相反。

  大约就在马路中间的位置,那儿有棵核桃树,树周围是几户人家的麦秆垛。放羊娃就在那儿遭到了突袭,显然是蓄意而为,且蓄意已久。话会所突然从麦秆垛背后蹿出一群小土匪——正是未家村相当淘气的孩子群,以大眼睛男孩为首,童乐、桃桃、等一行七八个人的小分队。

  这群孩子事先埋伏在麦秆垛背后,趁放羊娃赶着羊群一过来,便大吼大叫起来。他们齐刷刷地那么一声喝吼,羊群自然就被吓得乱了套。放羊娃见状就用他手里的长鞭追着打。可这群孩子一个比一个淘气调皮,一个比一个聪明机灵。

  带头的大眼睛男孩故意将放羊娃引开,大叫其余人等去赶羊群,故意将羊群驱散、打乱;羊群被他们如此一突击,旋即便各自逃命似地跑开了。放羊娃一瞧顾了这头,便管不上那头,遂气得大吼大叫,嘴里‘妈妈的,妈妈的’使劲喊着。可他们并未有一个人听闻,大家倒是一个比一个追赶得起劲;有的还抓住一只小羊羔,故意当坐骑往身上骑,大点的羊羔身子一抖,他们谁也奈何不得。

  于是,转而又去欺负小羊羔;而小羊羔一旦被抓住后便吓得‘咩咩咩’直叫妈妈,他们腿一跨就毫无吹灰之力骑上去了。小羊羔不懂世故,自然就被他们骑在胯下恣意践辱;有的孩子骑上去还觉不爽,硬是将屁股扭来摆去,直至小羊羔前腿膝盖跪地,嘴里‘咩嗨嗨’地惨叫出来适才有治愈之效。

  未羊看到童乐捉半天也笨得捉不住一只;最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捉到一只;于是,他紧抓羊耳,羊羔即刻不动,看起来十分听话。接着他便学着往上一骑,没想到一下就被抖翻在地,成四脚朝天之状躺着。便在此刻,未羊颇想前往去帮童乐一把,但却被哥哥断然制止了。兄弟俩按兵不动,迟迟站在那里仿佛找时机一样瞧着。过了会儿,未羊又见童乐一咕噜爬将起来,不知从地上捡起何物,照准羊羔脑部使劲砸去,顿时羊羔痛彻骨髓似地咩咩起来;旋即,又撒欢一样呼唤着什么跑开了。放羊娃见童乐暴打羊羔,遂又扭身朝童乐追跑过来,童乐放羊娃见来势汹汹,吓得屁滚尿流撒腿就跑。不一会儿,一个好端端的羊群就此大乱溃不成群,几乎被这群淘气孩子驱赶得七零八散。

  领头的大眼睛男孩见目的得逞后,便和这群孩子嘻嘻哈哈着扬长而去。

  放羊娃见自己的羊羔散的散,伤的伤,惊的惊,失踪的失踪。他随即将手里的鞭远远朝打麦场一扔,使劲捶打着胸脯泄愤,同时跺着脚,相当无奈地一阵子仰天长嚎,一阵子失声痛哭,一阵子又不无心酸地蹲地使劲抹眼泪。

  待一群淘气孩子消失不见后,未羊哥哥适才拉了未羊疾步前去帮忙。哥哥走到放羊娃旁侧,不知跟他吧嗒说了啥,随即他就站起身来,乖乖将眼泪揩干;哥哥好心帮他拍去身上的灰,同时,未羊也帮他捡回鞭子。

  接下来,放羊娃给哥哥教授如何呼唤羊羔的技巧,聪慧的哥哥只简单‘咩嗨嗨’地学了三两声就懂了,便即刻开始启动寻羊之路。哥俩起先照放羊娃所说的‘务必先找到那只领头羊’。事实上,未羊对他们的意思一概不懂,但却无意间误打误撞着帮他找到了那只灰色领头羊;而那只羊和五六只小羔羊正怯生生地躲在一堆黄篙丛里。

  放羊娃熟练地唤一声,那只领头羊仿佛十分听话,随即就跑到他身边围着他转圈圈。于是,哥哥又带领未羊一起找寻其余羔羊;哥哥喉咙里‘咩嗨嗨’吼一声,羊羔们便会同样回应一声。如此这般,一直到天麻麻黑时,羊羔们一只一只如约回至放羊娃身边。他激动地眼泪差点掉下来似地用手一只只清点数量。最终,哥哥伸出两根手指告知未羊,放羊娃原本二十一只,如今只差两只。哥哥接着又不忘夸赞他说这一切都多亏他帮忙找到领头羊。

  可是,此时天已经黑了,再怎么找几乎都无济于事了。于是,未羊哥哥又凑到放羊娃耳边不知吧嗒吧嗒说了啥。最后,他才赶着剩下的十九只羊回去了。到了第二天一大早,未羊和哥哥和放羊娃就开启寻羊之路,大家早早来到核桃树附近;果然如同神来之笔一样,轻而易举就找到了剩余两只,放羊娃顿时脸上燃起了往日的微笑,他感激涕零,紧紧握住未羊哥哥的手表示由衷感谢。事实上,一当他脸上洋溢起笑时,未羊便觉着他不再古怪了。

  后来因放羊娃每天都会经过核桃树边的魔鬼马路,为避免那帮淘气孩子再度欺负他。未羊哥哥便带他抄了一条捷径,路虽崎岖坎坷不大好走,但只要脚步放缓慢行,实际上完全不成问题;放羊娃得知此路可通行时,顿时如获珍宝,继而又对未羊哥哥点头表示由衷感谢;同时,脸上又洋溢起腼腆而憨厚的微笑。

  事实上,自从哥哥上学之后,未羊便再也未曾见过放羊娃。他一连好几次重新踏入那条所谓的捷径去找,但眼前依然只是无边无际的空旷与荒芜;此外,羊群杳无踪迹,人影一个也无。

  因而,当未羊母亲跟他开这个不合时宜的玩笑时,他心里煞是难受,而且很不是滋味。

  当然,玩笑总归玩笑。事实上,自从未羊母亲跟他开了那善意的玩笑之后;他第二天就如愿以偿上了未家村小学,并正式成为一名小学一年级学生。他被未校长编在一年级一班,也算是年级最好的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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