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泾山坐落在京城西面儿，出城后30公里外的云泾村，策马飞奔过去，也就是半个多时辰。
“夏昭，你知二婶婶那边查得怎么样吗？”
“荣王惜命，率去云泾山的，不光有亲卫，还有母族的死士，一共300余人。配置精良，人手一把强弩，捕兽器不计其数。”
“抓到老虎了吗？”
“抓到了一头，否则也无法回京交代。只不过，听前去的人说，那一头病蔫蔫的，就算没人去抓，估计也活不了太久。虽说一山不容二虎，但抓到那头和传闻差异太大，荣王怕山里还有第二头，便没有回收捕兽器填平陷阱，留在山上。只告诫村民，暂时不要上山，若山上有异动，立即报官。”
“也就是说，我们遇到的陷阱，很有可能原本是针对老虎的？”
“如果凶手不是荣王，更大的可能是，凶手把针对老虎的陷阱改良了一番。这种级别的陷阱，布置陷阱远比改良陷阱费时耗力。”夏昭顿了下，“荣王只是对方一枚棋子。”
“亲卫和死士那边呢？”
“前往和回来的人数一致，没有人滞留。二夫人派人试探过，无论亲卫还是死士，武功最高者在生死之际也没有使出那种身法，目测不是他们。”夏昭说，“另外，荣王府半年内所有10万两以上的开支都查了，没有可疑流向。”
古凰儿沉默，前世今生，原以为她只是复盘者，却没想到，从醒来那一刻起，许多事情都已不同，命运正在走向不同轨迹。
“二夫人命人还在查。”夏昭补充，带了几分宽慰的语气。
古凰儿“嗯”了一声，犹豫了一下：“查一下他的身边人，特别是枕边人。”
她记得上一世，给荣王和杀手组织牵线搭桥的，正是荣王一个小妾。杀手大隐隐于世，那位小妾，也是杀手组织的一员。
只不过，上一世指向荣王的证据中，最重要的是一笔800万两的开销，直入杀手组织账簿，如今，那笔开销没了。
一次又一次的细节不同，就仿佛一只蝴蝶在远处振动翅膀，产生微弱气流，再化为无形的手，拨弄这个世界的走向。
古凰儿心下惴惴，除了消失的记忆，还有曾深以为然的真相。
她有点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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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泾山和上次看见截然不同。
郁郁葱葱的山林如今光秃秃的，远看一片黑色，在无数农田做前景的对比下，宛若魔鬼在地上画了一个圈，炼化为地狱。
“烧得可真干净。”古凰儿和夏昭的马停下，看着百米外的地方。
“可不是嘛！”旁边有人搭话，“大火烧了三天三夜，若不是后来那场暴雨，怕连周围村庄都会烧了。”
古凰儿和夏昭齐齐转头，看着在旁边歇息那一家人。
一家七口，夫妻俩带着两个老人和三个孩子，推着板车，最小的孩子不过2岁，坐在板车上啃脚趾。其余所有人背上都背着包袱，板车上用草绳捆绑着被褥、锅碗瓢盆、装米面的口袋等。
“你们是云泾村的人？这是要搬家？”古凰儿问。
“云泾村的人早搬了。”那家媳妇儿指着远处村庄方向，“我们在云泾村隔壁，靠山也很近……像我们这种靠山吃山的人，山没了，收成少一半。”
“不是还有田地吗？”夏昭皱眉，觉得不对劲。
对于百姓来说，若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人愿意搬家，搬家意味着抛弃田地，背井离乡。
“云泾山虽然暂时烧了，但植物的灰烬、动物的灰烬都会变成山的养料，待明天春天，小树依旧会发芽。不出10年，这里又会变成生养之地。”夏昭说。
“话是没错。”那家汉子叹一口气，“村子里的人先前都这样想。云泾村的人死的死，逃的逃，我们没有走；官兵们从山上搬下那么多尸体，那么可怕，我们也没有走；就是对这座山还有想法，想着最多熬一年半载，生活会比以前好。”
“云泾村早没人了，我们周围几个村抢着把云泾村的地分了，胆子大的直接住在云泾村。”汉子继续，“可谁也没想到，每天都有死人，这地儿仿佛被诅咒似的。开始只发生在住进云泾村的几家人身上，后来死的人越来越多。村里人商量过了，就算外面艰辛，总比一家子不明不白死在这里好。”
古凰儿和夏昭对视一眼，这事儿没听凌王提过。
“这位大哥，请问那些人怎么死的？”夏昭从马上跳下。
“你们是？”汉子问。
“京城来的。”夏昭回答笼统。
汉子一家瞅瞅夏昭和古凰儿的穿着，看看他们骑的马，再结合他们的气质，虽不知身份，依然肃然起敬，回答夏昭问题时，汉子专门把背脊挺了挺：“不知道。我们村那个全身发黑，就好像被烧了一样。”
“有人说是冤魂找替死鬼。”汉子的媳妇儿补充。
古凰儿和夏昭都不是相信鬼怪一说的人，完完全全把汉子和媳妇儿这话忽略过去，两人再对视一眼，传递的信息同出一辙：中毒。
“官兵呢？”夏昭问。
“都在村子里。”汉子说，“他们派郎中给我们检查，确定不是瘟疫后，就放我们出来了。”
“官兵可有伤亡？”
“好像有，昨天很多人都在围观，听说死了个当差的。”汉子再说。
“如此，多谢。”夏昭说着从兜里摸出三颗银花生，分别递给汉子的三个孩子，“给孩子玩的。”
汉子一家虽见过碎银，却从没见过做工如此精细的银花生，当下眼睛就直了。
待他们再反应过来，夏昭已飞身上马，与古凰儿一同朝那座山奔去。
路上，两人又见了不少拖家带口赶路的，一个个愁云惨淡，还有人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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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人？”到村口，随着一声高喝，有衙役打扮的人拿长矛走过来，见是一男一女，立即不耐烦挥矛，“走走走，这里许出不许进。”
“你们大人呢？”古凰儿本就坐在马上，这会儿小下巴一抬，居高临下的意味更重。
衙役浑身气质都变了，一双小眼睛闪着警惕的光：“你们是谁？”
夏昭亮出一块青铜令牌，盾形，四周是繁复花纹，中间刻着小篆的“古”字。
“原来是古家将军！”衙役态度再次变化，不耐烦的表情变成恭谨，背脊躬起，朝古凰儿和夏昭做了个“请”的手势，“我们大人在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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