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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纪书城 > 灵印使者 > 第三十九章、风之刃
 
  
凌辰轩费力拔出刺入体内的军刀,刀刃抽出的瞬间鲜血飞扬成弧。
他顺着墙壁缓缓坐下,双手努力支撑着身体,每一个细微的举动都会引发伤口撕裂般的疼痛。但是他一声不吭,从衣服内兜里掏出一沓灵符,数钞票一样仔细翻点了半天,最终从中抽出一张图案独特的灵符。
其实每一张灵符上勾勒的图案都很独特,但这张灵符最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是它的图案没有攻击性。灵符作为一种斩鬼利器,通常都是杀伤性极大或是破坏性极大的危险象征,只是看着都能从中品出一股带有血腥味的戾气。
古藤纸上的图案无不狰狞极恶,或像弯曲的狼爪或像死神的勾镰,很难想象最初灵符的缔造者到底怀有多大的怨念与疯狂。这些东西从诞生那一刻起就带有无穷无尽的诅咒,即使到了千年之后的今天也没能冲淡其浓郁的煞气。
凌辰轩手中的这张灵符纹印着一个独特的图案,像是古代某种部落敬畏的符号,巫师以血为墨,落笔轨迹抽象晦涩,犹如被箭矢自上而下贯穿的盾牌。
他像贴膏药一样把灵符贴到伤口上,体内的阳血以其为中心朝一点汇聚,灵符图案微微发亮,一股暖流小溪般在身体里流动,伤口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愈合。仿佛受伤的孤狼独自舔舐伤口。
有时候他真的该反思一下了,为什么总要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伤口结痂脱落了仍会留下疤痕,他的心早已千疮百孔,但仍坚不可摧。
凌辰轩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个雨夜,眼神空洞。夜空中亿万雨滴从天而坠,浓稠的夜幕将一切都笼罩得漆黑,唯独怀中还残存着一丝微弱的光晕。
…………
汽车油箱的机油几乎流尽,浓郁的汽油味顺着雨幕朝四周蔓延。前挡风玻璃处破了一个窟窿,细白的裂纹扩散得到处都是。
铭试着挪动汽车,双手撑住车头想要把车推开,但汽车像是焊死了一般牢牢将他固定在残垣断壁里,碎裂飞溅的玻璃渣刺入血肉中,新生的血肉又顽强地将玻璃碎片积压出体内。
多次尝试无果后他终于放弃,整个汽车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每调动体内的任何一处肌肉胸口都会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脑神经铁烙一样滚烫炽热。他感觉他的心脏被身后破土刺出的钢筋前后贯穿,锋利的铁片切断血管豁开血肉,铁屑顺着血液流动至五脏六腑。
但体内源源不断的太阴血仍保证他生命体征趋于常人,无处不在的再生细胞极力恢复着残损的血肉,心脏处贯穿伤愈合又迸裂。铭的意识介于清醒与休克之间,那种痛苦仿佛被重复了上百次。
脑海中回放着他的生命轨迹,那一刻他化为自己的背后灵,时间被无形的手指拨动加速,最终又回归成现在的狼狈模样。铭苦笑一声,真像是有不可逆的命运在捉弄他,将曾经的一切美好装进过山车跌宕颠簸得支离破碎,再耗尽余生去缝补。
如果他注定在此刻死掉,不如当时早点从这些人手中逃出来,带着羚能逃多远逃多远,即使被抓到也无所谓,什么时候会死掉也不重要。他带着羚去过他们最初想过的生活,穷极一生将残缺的生活弥补完整。
这么一想似乎有点难受啊……如果他早点有这种觉悟就好了,他一直都不知道该给羚送什么礼物,他总觉得羚喜欢毛绒玩具,于是每一年她过生日他都送她不同的布偶。除了今年,今年他没法陪羚过生日了,能陪她的只有一个不知道是熊还是兔子的玩具公仔。
但他觉得其实羚并不喜欢布偶,她真正喜欢的其实是那种被给予的感觉而已,什么都行,哪怕只是一个棒棒糖,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拥抱。
怎么现在才想通啊,可惜自己就要死了。
真可惜啊……当我知道该怎么去爱你的时候,你已经不在我身边了。
…………
掌心突然传来炽热的痛感,等到响尾蛇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中紧握的手枪已经被长刀削去了一大半,切割面极其光滑,没有一点毛刺。
程兮诺重新出现在他的视线中,难以想象刚才的一击有多么迅捷,他只看到眼前的白光一闪,程兮诺身上的白T恤与银晃的刀光因高速移动而融为一体。
根本无人能看清刀刃究竟是在何时挥出的,响尾蛇相信如果没有手中那把枪的话,被斩断的就是他的整个手掌。
程兮诺还未从刚才惊心动魄的博弈中缓过身来,心脏狂跳不止,她觉得她已经没有力气再挥出下一刀了,体力流逝的速度如脚底滑过的雨水般湍急。
她下意识摸了摸裤兜,掏来掏去只剩唯一的一张灵符了。她忍不住心生懊恼,自己本来是出来旅行的,在假期结束之前打死她都不会想到自己会有一天为了附魔物穷尽手段九死一生。
早知道在来之前就跟学长借几张灵符保命了,随便几张都行,雷符火符爆破符,随便哪一张都能搞死眼前这丫的。
程兮诺硬着头皮从裤兜里掏出自己的最后一张灵符,无一例外都是皱巴巴的,猩红的笔墨如蛇信般扭曲难辨,图案极其随意毫无章法可寻。
御风符。
程兮诺不禁苦笑,老天真给她面子,注定是一场避无可避的收尾之战。
灵符游蛇般飘浮在雨幕中,像是有生命一般。下一刻程兮诺挥刀将其一斩而断,接着万物仿佛寂静了一瞬,灵符源源不断的灵力潮水般灌注与刀刃之中,透明的气流以极快的速度将整个刀身覆盖。
驭灵刀·月华与御风符完美融合。
整个长刀突然变得极其轻盈,锋利的刀刃在那一瞬间脱离了实感,化为了一道风。程兮诺双手缓缓握紧刀柄,眼神肃杀。
长刀在挥舞那一刻如狂风呼啸,无数透明锋利的气流切割开浓重的雨幕势如破竹般朝响尾蛇逼近。那一刻后者感觉数不清的刀光尽碎,被压缩到极致的风刃拖动着尖厉的啸声,给人一种将空间都撕碎的错觉。
响尾蛇脑海中闪避的念头刚起,汹涌的风刃就袭向他的面门,胸口西装顷刻间爆开无数个细碎的豁口,破碎的花瓣飘落得满地都是。像是落幕的花雨被人扬起,纷纷扬扬怎么落都落不尽。
然而一切只是开始,程兮诺的身影简直像是与刀刃融为一体,每一刀都化作无数道风弧强袭而至,这是最极致的进攻,从挥刀那一刻开始就是无解的。
密度极高的风刃将一切物质都隔绝在外,程兮诺挥刀的扇形范围内连雨滴都湮灭殆尽,是一片完全死寂的空间,里面填满死亡。从某种意识上,刀锋划过之处皆为她的领域。她在疾风中挥刀,长刀在她手中近乎透明,只能依稀看到湛青色的微光闪逝。
世上再难见如此迅捷的刀,程兮诺简直在与风共舞,或者说以风为刃,斩断万物。
难以计算响尾蛇在那样的攻势下身中了多少刀,他仰面倒地,犹如被卸去支架的人偶。
程兮诺收刀走向倒在地上的响尾蛇,似乎想看看他死没死,没死的话她会毫不犹豫地朝心脏补上一刀。她一脚踩在响尾蛇的胸膛上,后者还睁着眼,毒蛇般阴冷地注视着她。
长刀再度举起,刀尖对准心脏。
“再见。”她轻声说道。
响尾蛇微微一笑,同一时间突然伸出手抓住了程兮诺的脚踝,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另一条胳膊弯曲成肘闪电般探出,猛地击中她的小腿,疼得她直吸凉气。
他的力道之大远超程兮诺的想象,她几乎半跪下来,响尾蛇在那一瞬间爆发的力量堪比扑食的猛虎,可他明明已经快死了!
刀刃失去准心斜刺而下,响尾蛇身子一歪,刀身狠狠刺入地板缝隙中,他翻身一拳打在程兮诺的小腹上,程兮诺强忍疼痛扳动刀身,刀刃如同铡刀一般朝响尾蛇劈下,后者举起手臂格挡,锋利的刀口直接在他手臂上撕开了一道骇人的血口。
下一刻程兮诺被眼前的画面惊呆了,响尾蛇手臂上的伤口居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被切开的刀口边缘迅速生长出新的血肉,看上去惊悚而诡异。
响尾蛇用自己的头用力向程兮诺的头撞去,被撞头的一瞬间程兮诺身体顿时失去力气,响尾蛇飞起一脚将她踢飞老远。
他支撑着身体缓缓站起身来,身上原本被风刃切割开的无数伤口不知在何时就已经全部愈合,他从地面拔出驭灵刀,一步一步朝倒在地上的程兮诺走去。
走到她身边后响尾蛇骤然挥刀,程兮诺原本侧着的身子一转,空气中爆发出金属撞击的剧烈鸣响,划得双方耳膜生疼。
程兮诺的怀里搂着一个真空囊,驭灵刀毫无阻碍地切开真空囊的外层保护罩,但似乎遇到了更为坚硬的物体,原本势不可挡的刀刃被生生拦截。
“说真的你惹毛我了。”响尾蛇的眼角微微抽搐。
程兮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她瞪着眼盯着他,宛如就义。
响尾蛇朝着她的小腹又是一脚,程兮诺整个人贴地飞出了好几米,这个过程中她死死地抱着真空囊,一人一球在雨中打滚。
片刻后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看了响尾蛇一眼,接着扭头就跑,跌跌撞撞,喝醉酒一样。
响尾蛇被这等顽强的生命力惊呆了,他眼看着程兮诺没命地迈开腿跑,没跑多远就惨叫一声不幸被绊倒在地,与此同时她怀中的真空囊如同上膛的弹丸一样向前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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