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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纪书城 > 清风寒秋 > 第二百八十五章 豆蔻公主39
 
门口的慕容惜玉,长身玉立,却是不同往日的一袭白衣,在看见合欢树下的另两人时,瞬间变了脸上,白袍下的身子微微一僵,随即便大步朝那边走去,来到微澜身边,不顾秦宇扬的目光,轻轻将她揽进怀中,低声温柔埋怨:“不说一声就跑出来,不知道我会担心么?”

她轻轻一笑:“穆郎,我看见这两个人,一时好奇才跑出来的,谁知他们竟不肯回答我的问题。”

慕容惜玉仿佛松了一口气,这时方才抬头看向秦宇扬,可是眸光已经变得寒冷起来:“秦公子,别来无恙。”

秦宇扬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所有的思绪都定格在方才微澜对慕容惜玉的称呼上——郎!她竟唤他为郎!而自己于她,竟完全如同陌生人一般!他一时禁受不住这样的冲击,只觉得连呼吸都困难起来,倒退了两步,靠在树干上大喘气。

“你没事吧?”慕容惜玉怀中的微澜忙跑过去,热心肠的搀扶着他。他一把握住她的手,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来,可是入眼却依旧是她清澈如水的双眼,还是写着陌生。他从未如此绝望过——她竟然,忘记他了吗?

在她惊疑的目光中,他缓缓放开了她,反手撑在树干上,眼尖的她却突然又发现了什么,盯着他手掌下的那块地方:“咦,这里有字啊!”

她好奇的凑上前去看,而他微微侧开身子,转过脸看向一脸坦然的慕容惜玉,见他只是平静的看着自己和她,心中那股浓烈的悲怆越来越浓。然而,痛越深,人竟然越清醒,他仿佛整个人都平静了,回过头,看她努力的辨认着那些字。

“秦……宇扬……宁微……澜,此志不渝……生生世世……”她缓缓念出来,突然兴奋的拍手笑了起来,“这人可真是特别,竟将誓言刻在树上!”一转脸,她便对上秦宇扬幽深沉痛的眸子,一时间竟愣了神。

秦宇扬再不能与她对视,转开眼去,抚着那十余个字,来来回回,舍不得放手一般。

“这是你刻的?”她好奇道,“你就是秦宇扬?”

他心中蓦然一痛。她问他,你就是秦宇扬?原来这句话这么痛,即便是肝肠寸断,也难敌这样的疼痛吧?他微微一笑:“是,我就是秦宇扬。”

她更加好奇了:“那这个宁微澜是谁?”

“我妻子。”他极力保持着脸上淡淡的笑意,低声道,“她是我妻子……只不过,我把她弄丢了……”

“啊!”她脸上闪过一丝惋惜,“你怎么这么糊涂呢?”

“是啊,我真是糊涂透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已经几乎听不见了。

他眸中的伤痛似乎也刺伤了她,她觉得自己不好再呆在这里,匆匆说了句:“那你一定要把她找回来,别让她一个人在外面,肯定会很辛苦。”

随即,她便转身朝着慕容惜玉走去,也正是在这时,她才看清了与秦宇扬同来的司徒云辉,惊叫了一声:“司徒先生?”

司徒云辉在见到她的那一刻便知道事情是瞒不住的,此时也只是点头微笑,不意外的对上了秦宇扬探究的目光。

慕容惜玉拉过她:“天色晚了,你先进去休息。”

“好。”她干脆的应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跑进了屋中。

秦宇扬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却只觉得不舍,左脚微微一抬,恨不得立刻就追上去,恨不得像从前那般,一把将她拥进怀中,紧紧抱住,从今往后再也不松手。

可是他却做不到。他脑中闪现的,全是这近一年来,她在他身边时所承受的愤怒,忧伤,猜疑,而与之对比的,却是此时,她极度简单而满足的快乐。

她忘记了,所有的过往都忘记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吧?至少,她不会再有恨,不会再伤心难过,如果她能这样快乐的生活下去,他还有什么所求呢?

司徒云辉见他的脸色,忍不住有些担忧,上前道:“皇上。”

“我没事。”他依旧是这三个字,看了看慕容惜玉,又看了看司徒云辉,仿佛明白了什么,“她不会死了,对吗?”

司徒云辉没有迟疑,只是躬身:“臣有罪。”

秦宇扬深深吸了口气,抬头看向遥远的天边,良久之后,方才开口:“你没有罪,你做得很好。”

而慕容惜玉始终冷眼看着他,不发一言。

他终于也转头看向慕容惜玉,却无法开口说一个字。直到半晌过后,他缓缓朝着山涧出口的方向走去,在与他擦身而过的瞬间,还是说了话:“请你,让她快乐……”

“那是自然。”慕容惜玉视而不见他眼中的苦痛,冷冷道,“至少我不会让她承受丧母逝父的痛苦,也不会和别的女人纠缠不清,让她难过。想必皇上当初就是睿智的,没有趁早拿走我这条命,为的就是今天吧?”

司徒云辉见状,想要说些什么,秦宇扬微微一摆手阻止了他,微微低头说了两个字:“谢谢。”

他带着司徒云辉大步走开,山涧口的两匹马还停在那里,他翻身上马,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座小屋,那两株合欢树。眼前仿佛时空交错,他依稀能看见那株繁茂的合欢树下面,两个共同跪拜的身影,还有她微微害羞的声音,混合着沙沙的风声,低喃:

“这两个人,现在结为夫妻。”

“皇上。”

深夜里,门口突然响起了他的贴身太监张凉的声音,而他,正埋头在被衾之中,呼吸着正在逐渐散去的,属于她的气息。听到声音,他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抬头看向外面:“什么事?”

“皇上……”因为发现他并未睡着,而且也没有发火,门外的声音显得有点受宠若惊起来,却又立刻变得忧心忡忡,“季月宫那边出事了。”

季月宫?那是罗裳住的地方。他头痛欲裂,坐起身:“进来说话。”

张凉匆匆走进来,跪在他脚边,低声道:“陆公子去了季月宫,要将罗裳姑娘绞死,此时只怕已经——”

秦宇扬低低叹了口气。陆萧翎定是知道了他被下药的事情,所以才会如此冲动。可是于他自己来说,却一丝力气也提不起。静默了半晌,他方才站起身来,唤人进来为自己更衣,然后前往季月宫。

等他缓缓到了季月宫的时候,果然如张凉所说,罗裳已经倒在了地上,脸贴着地,而陆萧翎坐在一边,冷眼看着手下依旧用力的绞紧着白绫。在看见平静的仿佛什么都未曾经历过的秦宇扬之后,他眸中的怒火忽而更盛,冷冷道:“用力。”

“她已经死了。”秦宇扬淡淡瞥了一眼罗裳紫红的脸,仿佛事不关己。

陆萧翎见他竟如此平静,甚至可以说什么情绪都没有的时候,更是怒火中烧,咬牙切齿:“死不足惜,我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

“何必。”他移开了视线,淡淡一笑。

“那你这又是何必?”陆萧翎终于忍不住,站起身大步走到他面前,“你心中明明有千般万般,却始终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这样折磨自己,何苦?你既然逼自己放了手,又何必还揪着一颗心不肯放?就连恨这个女人,你也不动手?”

秦宇扬避开他的视线,转身往外走去,到门口时停了下来:“我一直不动手,是因为自己已经做了太多太多的错事,以至于现在,后悔莫及……我不动手,就当是为我负了的那个人积福……不过,现在谢谢你为我除了她。”

复又回到清心殿,躺下来,他依旧睡不着,翻来覆去,从枕下摸出一页信纸,展开来看着,终于克制不住的落下泪来。

纸上,是母亲颤抖的笔迹——有子如此,吾莫大哀也!自今与尔,母子之恩绝矣!

自从他登基上位以来,一直未能与父母取得联系,前些日子方才派人去江南,想将父母接进宫,没想到等来却却是这寥寥十数字,足以将他打入万劫不复之地的两句话。

此时此刻,他除了那高高在上的皇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他病了,没日没夜的昏迷,高烧不退,药石不灵。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因着皇帝都病着,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素日如同宰相一般的陆萧翎,却只得道他阴晴不定的脸色和不断地光火。

病情反反复复,断断续续不知过了多久,他依旧是时常昏迷,有时候醒过来,也是因为刚刚吐过血,太过痛楚而根本无法昏睡过去。

终究是母子连心,宇文氏因为父亲的死而决然与儿子断绝关系,可是当听到陆萧翎派来的人说他缠绵病榻,卧床不起之后,还是忍不住揪心,赶到了京城。

她根本想不到,只是短短数月未见的儿子,竟变成了这幅模样!

“宇扬……宇扬……”

他在昏迷之中,隐约听到那个再亲切不过的声音和那双最温暖的手,闭着眼睛也流出了眼泪,喃喃道:“娘……别不要我……”

语气可怜得,就像一个自小失去了母亲的孩子,宇文氏禁不住哭起来:“孩子,娘在这里,娘不会不要你,娘怎么舍得不要你……”

他突然又剧烈的咳嗽起来,在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之后,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娘……”

他病的日子,宇文氏寸步不离的守着他,亲自喂他喝药。他也好像犯了孩子脾气,如果宇文氏不在,无论如何都不肯吃药。只是却不会再像从前那般胡乱光火,动不动就发脾气。他现在,是真的重新变成了那个翩翩君子,温润如玉的秦宇扬。

而陆萧翎将他的一切看在眼中,眼神越来越冰凉。他知道,他这样子在乎,是因为曾经失去了太多,而宇文氏,就如同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无论如何,他都会紧紧抓住不放。

某天深夜,当他隐隐听见什么声音被惊醒的时候,心中突然一凛——那声轻微的尖叫,是谁的声音?依稀是从正堂之中传来的,他犹豫着,最终还是下了床,连鞋子都没穿,直接来到了正堂中,果然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瑟缩在角落里,嘴里还隐隐说着什么。

赤脚走在地上,根本没有声音,他可以清晰的听见她微微颤抖的,仿佛喃喃自语的话:“各路鬼怪……各路神仙……不要来找我,不要……”

他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很欢喜这是一个梦,又十分恐惧是梦。可是无论如何,他在相思噬骨的时候见到她,惊喜不能自控,半晌之后,哑着嗓子唤了一声:“微澜?”

“啊——”她突然大声的尖叫起来,恐惧不已,“不要来找我……我没有做过坏事……”

他几乎毫不费力的就猜到了这是陆萧翎干的,而她,却以为是鬼神作怪。

“微澜!”他几乎再难克制,忘记了一切,一下子上前将她紧紧拥入怀中。脑中是她曾经看向自己时那恐惧的神情,而怀里,是她瑟瑟发抖的身体,他心中的悔恨满满的溢出来,无处收拾,只能用力将她拥紧:“别怕,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她依旧微微发着抖,却越来越镇定,仿佛听到了他的声音,过了很久,她从他怀中挣出来,疑惑着看向他,惊道:“是你?”她又往四周看去,适应了黑暗的眼睛终于可以依稀看见一间华丽的大殿:“这是哪里?”

她陌生惊疑的语气惊醒了他,尽管心中有千千万万的不舍,还是忍痛放开了她,大步走向紧闭的门口,却突然发现门根本打不开,显然有人在外面做了手脚。他终于生气了,这段时间以来的第一次生气,用力拍打着门,冷冷道:“陆萧翎,开门。”

没有回应。微澜缓缓从地上站起来,看着他。他不敢回头,却终于越来越沉不住气,最终一拳打在门上,任由痛楚袭来,鲜血顺着门板留下来。

“呀——”微澜微微惊呼了一声,走上前来察看他的手,“你流血了,包扎一下吧。”

他没有动,甚至连眼睛都不敢转动一下。仅仅是闻到她身上熟悉的幽香,他都差点克制不住,如果再看她,他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她见他始终不动,也不再多说话,取出自己的绢子,拉过他的手来,一边包扎一边问:“你也是被抓来的?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他没有回答,待她包扎完之后,走到灯盏旁,整个屋子顿时都明亮起来。微澜被这霎时而来的明亮射得有些睁不开眼睛,好半天才能看清东西,却一眼就看到他身上明黄色的寝衣——明黄色!天下间只有一个人可以用这种颜色!

微澜诧异的看着他,说话都结结巴巴起来:“你……你是……皇帝?”她忽然重新打量起了这间屋子,惊道:“那这里,不就是皇宫?”

而秦宇扬,依旧只是回避着她的视线,甚至强迫着自己不要开口,因为不知道自己一开口,可能会说出什么话来。告诉她自己的噬骨相思?岂不是可笑透了!他苦笑着低下头,却又正好看见她的绢子,包在自己的手上,仿佛依稀能闻到她身上的味道一般,勾人心神。

而微澜,根本不明白现在的状况——自己明明在睡觉,突然被抓到了皇宫,而他,明明是皇帝,却连门都不能出,而且除了一开始说了两句话之外,他仿佛就像哑了一样,一言不发。而一开始那两句话,他叫的是……微澜?

“你又想起你的妻子了?你还没找到她吗?”她带着三分好奇,七分关心的问道。

他心中狠狠一震,嘴角的苦笑忽然更加深了。就是因为他之前做了太多的错事,所以上天要这样来惩罚他吧?所有甜蜜的,痛苦的回忆,通通由他自己一个人来承担,而她,如同一张白纸,将他的印记抹去干净!就如同此刻,再煎熬,也只是他一个人。不过这样也好,只要她不再痛苦,也算是上天对他的一种垂怜了吧?

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到自己都差点听不见:“我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她……我怕,自己到哪里都找不到她……”

即便近在咫尺,也是天涯陌路。

“可是……”她心中又生出新的疑问来,“你不是皇帝么?你应该有三宫六院,不止她一个妻子呀?”

三宫六院?这几个字,触动了他心中最甜蜜的那部分回忆,然而剥开来,却是血淋淋的伤痛。他深深吸了口气,强笑道:“因为我曾经许诺过她,即便是做了皇帝,我的三宫六院也只有她一人……如今她不见了,依然只有她一个人。”

她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心中竟隐隐泛着疼痛,为了眼前这个近乎陌生的男子。他眉宇间的惆怅仿佛也同时笼罩在她的心头:“是这样啊……那你还真是长情,我还以为皇帝都是负心薄幸,见一个爱一个的呢!”

他终于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的眸中闪闪发亮,立刻又转开了脸,轻笑道:“你跟她长得很像。”

“真的?”她立刻抚上自己的脸,恍然大悟,“难怪你老是把我认错是她。”见他瞬间又恢复了先前那副模样,也想安慰他:“你放心吧,你待她这么好,这样子寻她,等她,她也一定在尽力回到你身边,总有一天,你会找到她的。”

他心中一恸,眉心微动:“我会找到她,她会回来?”

“会的!”她信誓旦旦的点头微笑,“你这么好,她一定会回来。”

他心中的疼痛愈发泛滥,却还是硬生生的想要撒一把盐,彻底的痛楚,才是麻痹。于是他看着她:“你被带到这里来,你的丈夫呢?他武艺高强,怎么会让你被带走?”

微澜这时方才想起来慕容惜玉,吓得惊呼一声:“对了,穆郎他回去要是不见了我,一定会担心的。”她转身朝门口看去,却只见到紧闭的殿门,无奈只能来到他身畔,因为他低着头,她只能蹲下来,才能与他对视:“你不是皇帝吗?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抓我,你可以让他们放我回去吗?”

他避无所避,终于只能直视她,在明亮的灯火下,她的脸,一如从前的美,甚至因为单纯的快乐而比从前更美。他脑中有一个声音疯狂的叫嚣着,渴望着,自己还未回过神来,就已经低头印上了她的唇。

微澜脑中嗡的一声,彻底怔住了。

他居然亲她?又把她当成他的妻子了?可是……

她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他的脸,只看得见他眉宇间深沉的疼痛,竟然就没办法说服自己推开他,而且,她似乎好像并不厌恶他的亲吻。

气氛有着微妙的变化,她脑中近乎一片空白,他的吻,居然让她沉迷。或许是为这个痴情的男人心疼,又或许,是为着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

她的气息一如从前的干净香甜,他迷失了。大手颤抖着抱住了她,他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只恨不得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也算是一种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过了许久,在她觉得自己就快要窒息而亡的时候,他终于离开了她的唇,与她额头相抵着,喃喃的唤她:“微澜……”

一声“微澜”让她陡然清醒!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刚刚在做什么,这个近乎陌生的男人亲她,而她竟然就接受了?霎时间,一张小脸红得如同充血一般,她想起了慕容惜玉,只觉得又羞又愧,一把推开了他:“我不是你的微澜!”

他也猛然回过神来,紧紧盯着她看了半晌之后,终于移开了视线,低声道:“对不起。”话音刚落,他突然又咳嗽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忍着,却还是没能忍住,一口血呕了出来。

微澜吓坏了,傻傻的看着他不知如何是好。

他就是怕自己吓到她,所以忙用汗巾擦去了嘴角的血渍,却还是脸色苍白,浑身无力:“能把我把床头的药瓶取过来吗?”

她忙的去取了过来,又问他要服几颗,让他吃了下去。他的脸色终于有所好转,不似先前那样惨白。她怔怔的看着他,眼中似乎有泪光闪闪:“你是为了你妻子才生病的吗?”

他喝下一口水,苦笑道:“是我自己造的孽,活该变成这样。”

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也不好意思再追问下去,却总是忍不住偷眼看他。他实在是一个气度翩然的男子,可能经历的事情太多,眉宇间又透出与年龄不相符的深沉。可是最让她放不下的,还是他眼中难以言喻的痛楚,她总是会克制不住的想去看,他眼中的痛楚可曾淡去,哪怕是少一点点。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着了魔了,只见过他两次,竟然就如此不能自己。偷偷将手抚上胸口,想平复一下微微有些狂乱的心跳,却突然听到他问:“他对你好吗?”

“谁?”微澜吓了一跳。

总是这样子冒冒失失,他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却依旧难掩眼中的痛楚,平静的道:“你丈夫。”

“他呀……”她的眼神闪烁了两下,“他对我很好,不过他还不是我丈夫,我们只是订了亲。”说到这里,她居然感觉到一阵心虚,仿佛是愧疚一般。

此时倒是换他怔住了,不过很快又回过神来,勾了勾嘴角:“既然这样,那便好了。”

她也干笑了两声,垂下了头,暗暗在自己腿上拧了一把,逼自己保持清醒。

两个人都沉默着,他不敢看她,只是侧耳听着什么。待钟鼓楼上传来卯时的钟声时,他缓缓站起身来,往常这个时间,宇文氏就会过来,想必陆萧翎也应该会将殿门打开。

果不其然,不多时,殿门被推开,宇文氏端着药碗走了进来,却突然见他只着了中衣坐在那里,还有一个女子背对着坐在那里,也不知是什么人。宇文氏一惊,忙上前:“你怎么起来了,也不披一件衣服,这是……”在看到微澜的那一瞬间,她惊讶得无法言语,良久才颤着声音道:“微澜?”

“娘。”秦宇扬淡淡唤了一声,“你认错人了,她不是微澜。”

“原来是太后。”微澜忙站起身来,低身行礼,却只觉得这位太后平易近人,感觉亲切极了。

“不是微澜?”宇文氏更是惊讶,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番,狐疑的看向秦宇扬,却见他只是神色平静,无法猜透这是怎么回事,只能作罢,将药递给秦宇扬:“喝药吧。”

秦宇扬很快喝完了药,看向微澜:“我派人送你回去吧。”

微澜看了他一眼,应了一声,抬眼看着门外,却突然接触到一双如寒冰般冷漠的眸子,只觉得心中一凛,吓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想找个躲避的地方,便直奔秦宇扬身后而去。

秦宇扬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微微叹了口气:“萧翎,如宁姑娘不是微澜,你以后不要再去打扰她了。”

陆萧翎的眼光扫过他依旧仿似平静的脸,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殿中。

秦宇扬这才侧身看向微澜:“你走吧,我叫人准备马车。”

她心中隐约升起一种惆怅的感觉,点了点头,从他背后走出来,在宫女的带引下往殿外走去。他看着她的背影,目光近乎贪婪。他何尝不想亲自陪同她,哪怕是最后一段路,他想陪她走。可是,如果结果是要他亲手将她交到另一个男人手中,他做不到,那样的残忍,他只怕自己会瞬间鲜血淋漓。

他转身回到了床榻边,坐下来。

宇文氏看着他默然的一举一动,忍不住叹了口气,收拾药碗,转身走了出去。然而,刚走出殿门,她便将手中的药碗递给了宫女,自己朝着宫门的方向走去。

远远地,可以看见宫门口停的那辆马车,而微澜,她敢确定她就是微澜,正在上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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