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顾思瑶背对着门口坐在落地窗边的沙发上，身上披着一件大红色披肩，听到房门推开的声音，也没有任何反应。
顾思谅走过去，绕到顾思瑶跟前，“姐，按着你的要求，我把念念带过来了，但是我必须负责她毫发无伤地回去，所以……”
听到余念的名字，顾思瑶死气沉沉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澜。
她无心去听顾思谅在说什么，抬眸看着他，“余念在哪？”
顾思谅略一拧眉，“姐，你听到我的要求了吗？”
“余念在哪？”
顾思瑶又重复一遍，语气有些不耐烦。
顾思谅无奈，只好看向余念，眼神里多少含着歉意，顾思瑶顺着他视线转过头，看到余念站在门口，整个人明显愣了一下。
情绪也在瞬间失控，她慌慌张张地拉起披肩蒙住自己的头，“我还没化妆，我不能见人，你让她先出去！”
余念这会才算明白顾思谅说的情绪不稳定是怎么回事了，只能先依着顾思瑶的要求，退出房门外等候。
这一等，就是一半个小时。
再进去时，顾思瑶已经换上一身长裙，脸上的妆容精致得就像立马能去参加一场晚会。
看着她仪态端庄地坐在沙发上，余念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什么情绪都有，说不清的难受。
走过去时，连脚步都尽量放轻，生怕过重的动作会引起她下一次的情绪失控。
顾思瑶看着余念坐下，转头就让顾思谅先出去，见他还犹豫，便摆出脸色来，“还当我是你的姐姐，就应该听我的话。”
“你别太过分了。”顾思谅沉声提醒。
“你先出去吧，我没事，能应付得来。”
余念插话进去，顾思谅看着她好一会，才敛了眼神，迈开步伐离开房间。
随着房门关上，就剩下她们两人面对面坐着，顾思瑶只是沉默地看着她，余念也在等她开口，就这样一人一杯茶喝到一半。
顾思瑶终于开口了，“好久不见。”
“嗯。”余念放下茶杯，对上她的视线，“你找我来，不只是请我喝一杯茶这么简单吧？”
“不，就只是喝一杯茶。”
顾思瑶扬起红唇，一双眸子分明没有半点神采，非要扯着嘴角笑，显得这笑容浮在表面不说，更像是一个假人在笑，看得余念心里发憷。
这两年来，顾思瑶到底经历了什么，余念突然好奇了。
而顾思瑶好像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怎么？很想知道我这两年都发生了什么？”
余念摇摇头，“我只是好奇，但并没有必须知道，而且，我也没有揭别人伤疤的癖好，你愿意说便说，不愿意说，我也不会多问。”
顾思瑶怔楞片刻，忽然笑出声，声音十分尖锐，“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说话处处堵人心肺。”
余念看着她笑得花枝乱颤的样子，直觉得画面诡异，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过话。
顾思瑶笑了好一会，笑到眼眶通红，泪水从眼角滑落，她才匆匆抬手擦去，再抬头看来，神色依旧没有变化，好像刚才那个笑出眼泪的人压根不是她。
余念后悔了，不应该让顾思谅出去的，这女人实在是太吓人了吧？
“这两年，我一直被软禁在顾家大院里，连大门口都没有出去过，成天在房间里对着窗外发呆。有时候容琛会过来，但也只是看一眼我爸死了没。”
“我以为你离开了，我还用了那么多血去救你，差点死在抽血室，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痴心妄想，他会有一天想起我的好。”
顾思瑶眼神冷然地望着余念，“可偏偏，自那以后，他一个正眼都没有瞧过我，就算我特意出现在他面前，他也那我当空气一般，完全无视。”
“你没必要跟我说这些，我现在……”
“你让我说完。”
顾思瑶语气不悦，余念只好作罢，安静地看着她，等她说完。
“一年后，我慢慢明白了，我犯下的错误太致命，已经得不到他的原谅，这辈子都不可能了。想清楚这一点后，我甚至希望当初自己是死在抽血室，这样……”
“他至少还能记住我是为你而死的，是不是还能在他的心里占据一小块地方？”
顾思瑶神色恍然，像是在问余念，又像是在问容琛，似乎也并不想得到答案，说着说着就自嘲地笑了起来。
她看向余念，“我知道，这样的想法很傻，不过是一个男人，不值得我连命都不要，对不对？”
余念却是无话应对，连个对不对都不确定。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顾思瑶倾身靠前，“算了，你不回答我也没关系，你肯定也不知道答案。你怎么能理解我当时的痛苦呢？”
“我的痛苦没比你少。”
余念平静地开口：“一份感情值不值得，不是外人决定的，而是你自己。如果你愿意为了他去死，也不会有人对你指指点点，更何况，你自己心里答案，又何必问我？”
“顾思瑶，你对容琛的爱，远没有你想象中的那样。”
这是余念听了这么多话，所得到的唯一答案，也总算是明白过来，顾思瑶找她过来的真正目的。
“离开他，你不会死，也不会有人质疑你曾经那么深爱他。该付出的，该做的，你都做了，既然求而不得，那就放手，我不会觉得你比不过我才逃跑。”
顾思瑶的脸色变化很精彩，整个人愣在那半晌，才干干地笑了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就听不懂吧，反正我也没懂你的意思。”
余念索性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你很爱他，我知道，这样可以吗？”
顾思瑶讷讷地看着她，提前准备好的所有台词全数忘了个干净，她没想到余念能这么快就看穿她的心思，还给她留有余地。
有那么一瞬，顾思瑶觉得自己并不认识余念，并不是真正地了解这个女人。
余念端起水杯将里面的茶水喝完，随即站起身，“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对了，祝你去缅甸一路平安。”
说完，余念绕过沙发朝着房门口走去，顾思瑶下意识地伸出手，张了张嘴，直到房门关上，她还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余念刚走出门口，顾思谅就赶忙走过来，“她没拿你怎么样吧？”
“没有，我们只是聊了会天。”余念莞尔，“你先进去陪陪她吧，我自己一个人回去就好了。”
“我还是送送你吧……”
“不用了。”
余念看着他，“思谅，我们这就算两清了吧？就到此为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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