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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纪书城 > 谢昭智子 > 第5章 陨落之星
 
夜,俄罗斯东部重镇海参崴。

一道闪亮的流行划过天际。俄罗斯幅员辽阔,每天,都有数以百计的流星落入俄罗斯境内,有的没等落地已经燃尽,有的因为太小而没人察觉,少数稍大一些的被人发现,成为了科学家研究的对象。

而这颗流星,注定是一颗不寻常的流星,虽说距离此处最近的一个天文观测台已经很久都没有人上班了,但……

轰!

被地球重力加速到极致的流星,落在了一个开阔的空地之内,巨大的火花迸射出来,大地都被撞得微微颤抖了起来,附近几个建筑上的很多玻璃,应声而碎。空地侧旁的一栋两层小楼,更是整面墙都被震倒。

这颗落地的陨石,在空地上砸出了一个直径足有足球场那么大的大坑。

这巨大的轰鸣将伊莲娜从梦中惊醒,她抄起枪,顾不得穿衣服,飞速冲到窗边,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伊莲娜所在的房间楼层较高,窗户又正对着事发的方向。所以伊莲娜一眼就看到前方不远处,红彤彤的光和巨大的深坑。伊莲娜很快判断出这是一次陨石落地,在幅员辽阔的俄罗斯,天降陨石也不算是太大的新闻。但对于伊莲娜来说,这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未免有些新奇。但转瞬的惊讶之后,伊莲娜迅速冷静了下来,她开始考虑是否立刻进去看看。那个陨石降落的地方,原本是一所大学的校园,后来被改造成了雷米兹的隔离区,伊莲娜记得,这个地方送进去的隔离人员,前前后后至少也有五万多人,而学校实际上只能容纳一万人。但是,一年以来,这里从未发生过资源或者空间不足的状况,因为——光是检疫人员拉出来焚烧的尸体,怕是也要接近五万了,这虽然残酷无比,也只不过是整个俄罗斯乃至全世界隔离区的缩影罢了。

伊莲娜在想是否该派人过去看看——因为她的队伍现在也兼任隔离区的安防工作。犹豫了片刻之后,伊莲娜还是放弃了,因为这颗陨石落恰巧落在了操场上,冲击波虽然对四周的建筑造成了一些损毁,但是都不严重,而损毁最严重的那个建筑,并没有人居住。这一天十分忙碌,队里其他人多数刚刚休息,伊莲娜不想打扰队员们,最近一段时间,队员们实在是忙坏了。而且,一想到隔离区里那些濒死之人的惨象,伊莲娜也有些皱眉头。

这时,伊莲娜的下属前来敲门,向伊莲娜询问队伍是否该对陨石落地这件事做出什么反应。伊莲娜略一踌躇,最终决定暂不做处理,先上报上级,等待后续命令,她的决定也是整这一整支队伍的决定,因为她目前就是这座城市驻军的最高领导人。

而此时此刻,身在校园隔离区之内的雷米兹感染者马特维,想法却和伊莲娜完全不同,因为……马特维就快要死了。

马特维原本是一名医生,并且已经取得了医学博士,而他的博士论文正是一篇一度享誉全球的传染病学研究文章。

而让马特维感到讽刺的就在于,他自己跟别人讲了无数遍如何防治传染病,而到头来,自己却得了传染病。

这怪马特维大意么?当然不是,身为第一线的医生,马特维深知传染病的预防手段,但是,直到现在,马特维依然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时间被传染上雷米兹病毒的。似乎就在某个瞬间,马特维咳嗽了一下——那声咳嗽,就像他生命中任何一次普通咳嗽一样。可在极短的时间内,汹涌的咳嗽变得不可抑制,马特维起初以为自己只是得了重感冒或者上呼吸道感染,但这个想法瞬间被推翻了,因为他咳了一口血。

而从第一声咳嗽到咳出一口血,雷米兹病毒在马特维身上花了不到八个小时就做到了——马特维在医院下班之前还和同事说起雷米兹征兆的事情,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早已携带了雷米兹病毒。

几个月之前,马特维的妻就在马特维的命令下搬到了库页岛,因为那里几乎没有雷米兹——当然,主要是因为那个岛上基本没什么人。这是马特维发病时唯一能感到欣慰的事情。

马特维不想让自己继续成为一个传染源,他想到了自杀,但是他有担心自己的尸体得不到妥善处理而成为一个更大的传染源,于是,他勉励支撑着身体,穿上了防化服,然后给自己的同事打了电话,并告诉他们自己已经穿好防化服,让他们务必将自己送到隔离区。

马特维医院的四个女护士在极短的时间内赶到,而马特维的意识在这时候甚至已经有些模糊了,他只记得眼前猩红一片,似乎是自己把血吐在了防化服的面罩上……

再醒来之后,马特维就已经在这个隔离区了,他医院的一护士拉伊莎守在他的身边,满眼泪痕。

而这一切,都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

虽然身为医生,但是马特维还是没太弄清楚自己为什么没死——几乎所有感染了雷米兹的人都在很短的时间内死掉了,而偏偏马特维是极少数感染后没有死的那个,但是……或许马特维的状态,跟死也没什么区别了。

马特维用一只手艰难地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这条胳膊,是马特维四肢中唯一能活动的一条了,他的左腿满是脓疮,右腿则肿胀得老粗,而右胳膊,却已经发生了严重的肌肉萎缩,看起来像是三岁小孩的胳膊。

马特维滚下了床,他摔在了坚硬的地面上,拉伊莎今天没有在这里陪她,因为拉伊莎在莫斯科的父亲去世了,拉伊莎回莫斯科安慰她独居的母亲。

马特维用一直独臂艰难地支撑着身体,他用头把电动轮椅推到了墙角,用身体顶着电动轮椅,用那唯一一条能动个胳膊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儿的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花了足有二十分钟时间,他终于坐上了那个轮椅。

经过了良久的喘息之后,马特维这才用手指拨动了轮椅的前进按钮,他想去看看,想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

马特维将轮椅顺着残疾通道开出了屋子,很快开到了校园广场。

一个巨大的坑展示在玛特维面前,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奇怪的气味——有点儿像金属车间里飘荡的金属味,却又带着点儿烧焦了的橡胶味。

马特维很快意识到这是一次陨石坠落——陨石在大气层摩擦后,会产生剧烈的燃烧,绝大部分会被烧掉,掉落地球的时候,陨石多半被烧得差不多了。

马特维向前移动着轮椅,将轮椅开到了陨石坑的边缘,借着广场上的灯光,但马特维看到了那颗陨石的真面目——看起来他有衣橱那么大,通体的燃烧尚未结束,陨石莹莹发亮,不过奇怪的是,那颗陨石上,竟然泛着某种翠绿色的光。

看着坑中颜色诡异的陨石,马特维抬眼望了望天空,他知道,地球上的陨石大多来自柯伊伯带或者奥尔特云,更有极少部分来自遥远无比的外银河系。陨石的年龄往往比太阳系还要大。马特维从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陨石,他长长了吸了一口气,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那么……让我和宇宙同在吧。”马特维喃喃着,手指拨动了轮椅上前进的拉杆。

轮椅开过了平衡的临界点,轮子接触到了陨石坑造成的斜坡之上,马特维连同整个轮椅,迅速朝坑中滑落。但那坑中多是陨石落地后溅起的泥末,松软得紧,轮椅只下滑了很短的距离,轮子便深深的嵌入了土里,而马特维,却随着惯性,被甩出了轮椅,整个身子像个楔子一样,朝陨石坑的深处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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