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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纪书城 > 红昭愿:陌上花开缓缓歌容缓容华 > 第八十一章 大雪茫茫恩怨清
 
这一年冬天,一场前所未有的大雪降临,从东到西,从南及北,几乎无处可以幸免。

就是在这场大雪之后,天子驾崩的消息传遍四方。

尽管天子早已留下诏书,将皇位传于五皇子,但仍然引发了一场夺位之战。这场内乱,皇家禁军、皇都卫队、京畿大营尽皆参与,将皇都变成了一座人间地狱。

容缓闻讯,默然良久,难发声语。一人之力终究难胜天意,天亡皇朝,这场浩劫无论如何也避免不得。无论是她,还是先帝,都只是延缓了它的发生而已。

“主上,我们该动身了。”芳草走进来道。

今日,容缓难得地回到青州城,亲手打理难民安置之事。

青州城有一条专为难民进入的通路。按照祈刚的献策,这些难民进来后即安排往青州之南的荒园开垦良田,建立村镇。但因为这场雪,只能等到明年开春了。

难民暂时安置于城中荒宅,为防个中混有细作,姚宽派了几个江湖兄弟扮作乞丐潜伏其内,暗中寻查可疑人等。

这两人一文一武,配合得甚是周致,令得青州城在数年内已然别有气象。

“主上,兰慧姐近来身子又不舒爽,奴婢已经写信给师父,邀她前来诊治。”芳草边为主子披上毛氅,系了披风,边道。

容缓眉心微颦:“兰慧姐姐那边,你一定要安排周到。”

“是,最好的炭火,最好的炉子,地龙也烧得足足的,芳莹不离左右地看着,定然不让兰慧姐受寒半分。”

容缓拍了拍她的手:“做得很好。我回府后,第一样事是去看望兰慧姐姐,你须记得。”

“是,若有其它事,奴婢会为您往后安排。”#@$&

如此说话间,两人已出了大门,登上门前马车,前往灾民暂置之地。

“主上,这些难民里似乎有些不安分的,稍后您莫离得太近。”姚宽在外道。

容缓扬唇:“有姚大人亲自保护,本主上心中甚安。”

青州城南角,原是一座无人居住的荒宅,如今已无一处闲地。容缓步入院中,看得其内搭起一座座临时简屋,而放眼望去,大厅内也尽是人影累累。

祈刚早已等在大厅门前,见得她来,快步迎上:“属下参见主上。”%&(&

“无须多礼。”容缓放眼四遭,“把隔壁那座宅子也拨出来吧,炭火与棉被倘若见缺,花些钱到村人处购买。”

“是,属下也正想向主上禀报此事。”祈刚将此次与村民合作之法简述一遍。

容缓颔首:“将你所述写成条陈报来,供今后参考行事。”

“属下遵命。”

这时,忽有一人影向这方靠近。

姚宽先一步,芳草后一步,皆挡在容缓面前。

祈刚看向来人:“你可有事?”

来者是个面目怯懦一脸脏污的少女,嚅嚅道:“娘说,这位好看的女大人就是我们的恩人,小草想向女大人下个跪。”

“你有此心很好。”容缓走了两步,“只是地上寒冷,不必跪了。”

那少女双眼浮起崇拜光芒:“女大人真好看,比天下的仙女还要好看。”

芳草噗哧一笑:“你叫小草?与我正好同名,不过,听你这话,你是见过天上的仙女不成?”

少女点头:“小草见过的,有人说我们村东李员外家的小姐就是天上的仙女,小草看过一眼,白白得是好看极了,但和女大人一比,就不那么好看了。”

“是么?看来你……”芳草忽地脸色一变,“你手上染了什么?可是蚀心草……”

那少女面色已变,抬手向容缓面上袭来。

姚宽抬掌将之打了出去,当即有侍卫上前拿下。

“小心她的手!”芳草放声疾呼,“有刺客隐藏难民中行刺我家主上,这是何等险恶居心?无论是受谁指使,都是利用了这些受难之人,着实无耻之极!”

难民当即哗然,有对那些胆敢刺杀恩人的歹人的咒声,有对利用他们这些受难人群者的骂声,有人义愤填膺,有人摩拳擦掌。

很好呢,芳草的成长不可小觑。容缓面透嘉许:“姚大人,命难民自查,有同乡者为同乡做证,无同乡者由友人作证,无友人者交由熟识者做证。”

“属下这就安排。”姚宽道。

在侍卫的指引之下,难民们开始自证互证,尚算有条不紊。

忽然间,有人厉喝一声:“就是这个人!这个人我们都不认识!她是中途不知怎么就来了,一直随在我们后面走……她,就是她!,”

随着人潮自动退避三舍,一个蜷缩在角落的人影显现而出。而那个人影,看在他们所有人眼里,无疑是熟识的。

“……芳芸?”芳草一眼就认出了对方,尽管衣衫褴褛面染污垢,但曾经十几年一起长大的人,化成灰怕也认得。她满面恨怒疾步上前,“你……居然还敢来刺杀主上?你这又是受谁的指使?”

“芳草且慢!”容缓把她唤住。倘若芳芸当真是为了杀自己而来,手中必有利器,如此贸然上前,如何使得?

芳草回头施礼,切齿道:“主上,奴婢要撕烂这小蹄子的嘴,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奴婢实在容她不得!”

容缓轻摇螓首:“经历了这么多事,你该更加沉得住气才对,既然已经发现芳芸,耐心盘问就是了。”

“是。”芳草深吸口气,再转了身,站得离对方三尺远近,“这一次,又是谁指使你?”

芳芸垂首无声,一径双手抱膝颤抖不已。

“取件厚衣给她。”容缓道。

当即有侍卫从分发难民的物资中抽了条毯子扔了过去。

那芳芸接毯在手,当即把自己缠得紧紧实实。

芳草更怒:“主上仍然对你这般好,你还要嘴硬么?快些说,谁派你来刺杀主上?”

芳芸嚅嚅发声:“不是……”

“什么?”

“我没有受谁指使……只是没有地方容身……想来看看你们……”芳芸声音虽然颤抖不止,却是能使她听得清了。

“啊呸!”芳草全然不信,“你一二再再二三地做了那些叛主背主的事,到了今天还敢说这样的话来诓我?”

“我……我被胡家赶了出来……无处可去……”

“谁信你的鬼话?”

“芳草。”容缓徐步上前,“让她把话说完。”

芳芸听见容缓声音,头垂得更低:“我是一路乞讨,一路到了这里……跟随他们进了青州城……我只想离你们近一些……我是准备随着那些人在明年开春去种地开荒的……”

容缓淡淡道:“你应该知道,按你以往所作所为,一旦被察,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才对。”

“我……”芳芸拉紧身上毛毯,“奴婢愿意进牢间……也愿意做苦役……只要有个地方让奴婢容身……”

容缓转身:“芳草,此事交由你来料理。”

芳草应了一声,厉眸横了过去:“你随我来,我还有问你!”

芳芸瑟缩起身。

她们三人的位置,此时正成一直线。容缓背向二人,看不到其它,芳草与芳芸却看得分明。

一直瘫躺角落干草上的一人丕地跃起,从发髻里拔出寒光闪闪的利物,向着容缓后心刺去。

芳草一声尖叫,想也未想就扑了过去,而后,她的身形被推开,有人替而代之。

容缓惊诧回眸,看着芳芸倒在自己面前,而那名刺客已被飞身而来的侍卫击毙。

芳草被推倒在地上,尚有些错愕难解:“这……这……”

“你快过来看一看,这伤口颜色发黑,利器上一定是涂了毒的!”容缓疾声道。

芳草等同是爬了过去,看芳芸腹间的伤口血色乌黑,味道腥臭,这……不但是毒,而且是剧毒!她急急从自己袖内取了一丸药塞进芳芸嘴内,又从腰囊内取了瓶药粉洒在伤口,但深知毒已随血流经身体她七经八脉,药石罔效了。

芳芸已然变得乌黑的双唇翕翕张张,挤字维艰:“主……上,奴婢……这条命……还您了……”

容缓双眉紧蹙,眸心泪光闪现:“是,已然还了,你再不欠我。”

“奴婢……第一眼见主上……就想成为主上……这样的人……可是……主……主上太……耀眼……奴婢……追不上……一念错了……就一直错了……奴婢……”

“你这一次,已然还清我所有的恩情。”容缓矮下身,“芳芸,你回来此处,回来得很好,青州城你的安身之地,永远都是,你回家了,很好。”

“谢……主上……奴婢下辈子……下辈子……”在对来生的期冀中,芳芸眼内最后一丝光芒死寂成灰,永远闭阖。

容缓心中酸楚,泪水滑落。

“你这个坏丫头……坏丫头……呜呜……”芳草双手掩面,低哭不止。

因清查杀手晚到一步的姚宽懊恼不已,挥剑抵近刚刚排查出来的可疑人中的一个,冷冷道:“说,你们的指使者是谁?”

对方闭嘴不言。

姚宽剑光抹过,已见横尸当场。

他剑尖再指另一个:“到底是谁派你们来此行刺?”

“是是是……孟……不不,是霍先生,霍拓先生,我们是受他指派!”

“孟?”姚宽岂会漏听?“孟什么?”

“这……”

姚宽剑尖向前递进。

“孟楚征孟舵主!”即使自以为过得是刀尖舔血的日子,可一旦亲自经历,生死仅是一瞬,心中防线登时崩溃。

“孟楚征与霍拓?”这又是一个全新的组合呢,以往,她真是太纵容了这些人。容缓冷冷扬声,“姚大人,派出你手下精锐,追杀孟楚征。这一次,允许你动用江湖手手段,务须将此人从这世个抹杀。”

“是!”姚宽力声相应。

不过才十九岁而已,终究是太年轻了些。容缓目光落到芳芸脸上,心中悲楚,将身上毛氅覆盖在她单薄身子上,道:“芳芸的后事,交给你与芳莹她们打理了,买一副好棺木,选一个风水宝地,办得体面一些。”

“……是。”芳草含泪应声。

“还有霍拓。”容缓眸心寒芒幽动,“芳草,拟一封书信,加盖容缓之印,告诉羿将军,他若管不好他的人,本主上就要替他清理门户。这一回,他必须给我一个说法,因为,我的人死了,他的人就不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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